尤加沒想到原則這麼快就被打破,還沒到一周。就像方才攝影棚裡的中式屏風門上的花鳥圖,被利刃破開一道口子,有風從破口穿過,呼啦鼓噪着。交纏的唇舌就是這把利刃。
柏淮隻是想傾身幫她系安全帶,氣息逼近,勾纏,擦過。她擡臂攀上他的肩。
噢,原來忍不住的人是她。
尤加覺得從主觀上來說,不能怪她,責任全權推給突然上頭的荷爾蒙。那滋味就像帶果香的雞尾酒,越嘗越上頭。不走心的上頭,不用談負責的上頭。
過了最開始的激烈階段,動作缱绻緩慢。尤加不禁回味起剛才入口綿密的提拉米蘇,濕潤、細滑,不過分膩人。
尤加悄悄睜開蒙上霧氣的眼,柏淮突然停止了探尋。
額頭相抵,鼻尖輕碰。柏淮嗓音啞着:“尤加,我的腰好像扭着了。”
她沒忍住“噗”了聲,腦袋一錯,磕在他肩頭發出爆笑:“我就說這個姿勢很反人類身體曲線吧。”
哪有人能長時間隔着中控,保持扭腰的動作。
柏淮無奈咬了下她的下唇,用胳膊支撐着,慢慢回身,靠回椅背。
啃咬的力度有些大,下巴與下唇的凹陷處印着齒痕。尤加瞄他一眼,嬉笑一聲,瞄一眼,又嬉笑一聲。
車子闖入雨簾中,尤加笑意仍挂在臉上。
柏淮也不惱,覺得這樣的日子很美好,連濕漉漉的大雨,也稀釋不了這份心滿意足。大概就是她在鬧,他在笑。心像被甜滋滋的楓糖漿澆灌。
難怪他看見蔣文和關向之膩歪在一起,覺得需要胰島素來降糖。現在他的表情應該也和蔣文那戀愛腦差不多。
如果尤加是他的女朋友,就能将少了缺口的圓填補完整,一筆成型,變成圓滿。隻不過現在......
他尊重她的選擇,一切全由尤加定奪,哪怕維持現狀,他也願意。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八成是老天爺想抓池塘裡的魚,一條沒撈着,幹脆開塘洩水,池塘裡的水一股腦傾盆而下。
尤加盯着勤勤懇懇工作上崗的雨刮器,想到一些事,慢慢斂了笑意。
柏淮見旁邊的人沒了吭哧吭哧偷笑的動靜,微微側頭,伸手覆上她的手背。
指尖微涼。
調高空調後,又再次覆上,較勁似的,非要争個輸赢。
“平時徐逸成開車,會和你牽手麼?”
尤加沒阻止他的動作,反而轉動手腕,手心朝上,手指插.入指縫:“牽啊,像這樣。”
柏淮沒來得及吃醋,突然“啪”的一聲,手背傳來痛感。
尤加拍開他的手:“想什麼呢,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好嗎。”
柏淮啞笑,喉嚨裡咕哝:“嗯,你說得對。”
靜了一會兒,柏淮問:“那天,你和徐逸成去哪兒約會了?”
“怎麼?查我行蹤啊?”尤加斜眼。
“不敢。就是單純想知道。”
尤加撐着腦袋,胡編亂造:“就這裡逛逛那裡逛逛。”
她發現她漸漸喜歡上逗柏淮,想吃醋又不敢吃醋的模樣很有意思。詭異的是,她竟然也沉浸在這惡趣味中。
她在心底譴責自己:尤加啊尤加,你變壞了。
“然後......”調子拖長,拉出個尾巴,“醬醬釀釀咯。”
柏淮嘴角越抿越緊。
好端端的,他非得沒苦硬吃。
尤加眼珠子還在斜他,斂下的笑意重新綻放。那天柏淮似乎和張姐在讨論什麼來着。
“那天張姐找你有什麼事嗎?”她問道。
柏淮恢複如常,直視前方的路況,小心繞過路滑追尾的事故現場:“張姐的新房要裝修,讓我幫忙設計她閨女的房間。想要夢幻的星空頂。”
尤加了然。要不是認識柏淮,她還真沒了解過這個職業。
看着與刮膩子的工人差不多,可那團白泥、那些顔料在他們手裡乖乖聽話,變成任何模樣。栩栩如生,巧奪天工。
“你們一般一平方什麼價位?”她好奇問。
“榕嶼這邊市場價偏低,一千左右。”柏淮說,“在B城要貴上一倍。”
“那工期呢?”
“看業主要裝修的建築面積。像張姐閨女的卧室二十平米,大概三四天。”
三四天就掙小幾萬,她得幹三個多月才勉強和他持平 。尤加坐直,滿臉真誠:“師傅,你還缺小弟嗎?我金盆洗手跟你混。”
“别把這行想得太美好,一年接不到幾單的。”柏淮讓她職業祛魅。
祛不來一點魅,尤加嫉妒如狂。而且她不信他的鬼話,能拿到政.府項目的人,哪能沒有門路。
“你們平時談項目,需要陪酒嗎?”尤加問,“我是說有姑娘帥哥的那種陪。”
“我就是純手藝人,不管這些。都是蔣文去談。”柏淮知道她想問什麼,她問,他答就是。不欺騙不隐瞞,最基本的相處準則。
“蔣文?”尤加意外。
“嗯。”柏淮唇瓣閉合,輕啟,吐出一個名字。
尤加猛地扭頭,瞬間瞠目結舌。那名字何止聽過,屢次在新聞聯播裡見過。
半晌,找回聲音:“他爸啊?”
“嗯,他爸。”柏淮淡聲道,“他們家情況比較複雜,家業到不了蔣文手裡。榕嶼有個什麼公館。”
“蔣氏公館。”
“那個公館在他哥名下。蔣文的父親就是榕嶼人。”
尤加簡直想和這些某二代,或者說是某三代拼了。世界上多她一個有錢人,能毀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