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慢慢等下去就能見到想見的人,所以連平日裡顯得枯燥的等待都變得浪漫起來。
窗外逐漸傳來居民的交談聲,林知遠換好衣服,從冰箱裡拿出早就買好的水果,端着果籃噌噌噌地就要往房間裡跑。
“诶你這孩子,我在廚房忙活一上午,你洗了水果都不知道給我吃一口的。”李萍賢埋汰道。
“對不起媽媽,我這就喂你。”林知遠轉過身,拾起一顆葡萄就往李萍賢的嘴裡塞,手心兜着李萍賢的下巴問,“甜嗎?”
“甜,下午我們再去買一點。”李萍賢吐掉葡萄皮,回答。
林知遠雀躍一跳,扔掉葡萄皮就往房間裡跑:“那就好,我還擔心是酸的。”
李萍賢望着林知遠的身影:“你——你這小沒良心的。”
林知遠回到房間,在書桌上擺好水果,往椅子上放好靠墊,又覺得不夠,偷偷給窗戶開了一條縫,如此她就能早點聽到沈确的聲音。
林知遠的家屬于市中心的老式小區,從她出生開始就一直住在那,樓層不高,她的房間正好對着小區的散步小道,一打開窗,就能觸摸到香樟樹的綠葉。
手機鈴聲适時響起,那是林知遠給沈确設置的專屬鈴聲。她輕咳一聲,使得自己的聲音顯得冷靜而略帶俏皮:“喂?怎麼了?是不是——找不到路了?
電話那頭輕歎了一聲,林知遠甚至能腦補出沈确無語的模樣。
片刻,傳來沈确放軟了的聲音:“是的,我找不到你家在哪。你們小區的樹木太茂密了,我根本看不到是幾單元的。”
林知遠:“你現在在哪裡?要不我下來找你?”
“诶!不用了,現在外面那麼熱,你出來估計要出很多汗。我進了小區就一直直走,按照你之前的描述,現在是我見到的第二棟樓了,應該就是這,但是我不知道該從哪裡進去,不然我還能知道眼前的是第幾單元的。”
林知遠雙腿跪在椅子上,一手打開眼前的窗戶。果然,外面瞬間撲進來一股熱浪,林知遠眯了眯眼,企圖透過茂密的樹葉往下尋找沈确的身影。
耳邊傳來沈确軟哝的抱怨聲:“你們這小區綠化是不錯,但是也太不好找了,要是外賣員來你們這送一單,估計要累死。”
耳邊的聲音忽遠忽近,林知遠狐疑地放下手機,不過一刹,那人的的身影連帶着她微微喘着的聲音一同闖進林知遠的世界:“我好像看到一個入口,林知遠,要不要賭十塊錢,看看這是不是你家?”
林知遠寵溺地看着枝杈下的那人,輕聲回複:“好,我賭。”
沈确切了一聲,奇怪道:“今天怎麼這麼爽快?”
“因為——”林知遠笑道,“今天想讓某個快熱瘋了的笨蛋開心一下。”
“沈确!大笨蛋~”她沒忍住,将身子探出窗外對着樹下那人大喊,“看上面。”
沈确應聲擡頭。
“好嘛林知遠,你早就發現我了是不是?”
林知遠趴在窗邊,歪着腦袋看着樓下那人。隻見陽光透過層層樹葉,在葉與葉交疊的縫隙中湧向一個雀躍的面孔。沈确在樹下對着林知遠揮手,顯然是沒把剛才的捉弄當一回事。在一片翻湧的綠意中,她帶着兩人喜歡的奶茶,滿心歡喜地揮舞着雙手,微風拂過,帶動着樹葉簌簌作響,林知遠微微眯眼,盯着綠意深處那個熟悉的面孔失神。
這層層帶着金光的綠葉引向的那人仿佛就是她此次重生的全部意義,讓這個人永遠這樣開懷無憂就是她畢生的追求。
若十七歲的夏天是一片泛着金光的海洋,她願意沉溺于這綠色的充滿希望的盛夏之中。
她深深地盯着那人閃爍着光芒的雙眸,在那人狐疑的眼神中強行回過神來,囑咐道:“你就站在這,我來找你。”
這一次,你什麼都不用幹,由我奔向你。
林知遠走得匆忙,連拖鞋都沒來得及換就奪門而出。她快步下樓,當那人的身影再度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時,她快步跑過去,投入那人的懷抱。
沈确被撲了一個踉跄,她後退兩步,手中的奶茶相互碰撞,冰塊之間發出叮當響的碰撞聲。
那是屬于夏天的心跳。
“不是說讓你在樓上等我過來嗎?”沈确松開懷抱,“外面多熱啊?”
林知遠随便找了個借口:“你是客人,我本來就應該下樓接你,要是被我媽知道你是一個人上來的,她會說的。”
沈确指着周邊的綠植抱怨:“這些樹也太大了,都到你窗戶邊了,平時你不怕被蚊子咬嗎?”
“那是香樟樹,它本身的香味是驅蟲的。”林知遠接過沈确手中的奶茶,聽着冰塊與杯壁撞擊的聲音,心情愉快,“明年春天你也來這找我,到時候這些香樟樹開花了特别香,沁人心脾,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
沈确:“香樟樹?什麼樣子的?”她扭頭看着一旁的行道樹,“和别的樹沒什麼區别啊?”
林知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它開的花很特别,你隻要見到那樣的花,就知道那是香樟樹了。”
沈确連連搖頭:“不行,我花癡。”
林知遠疑惑地看着她。
她意識到話裡的歧義,結結巴巴地補充:“不是,我是說,我……我是花的笨蛋……不對,我對花來說是笨蛋——诶,不對……”
……兩人對視沉默。
沈确撓着後腦勺笑:“我是想說,我不認識花,就算你指給我看了,下一次再見到它的時候我還是認不出來。我隻能稱它為紅花、白花、粉花……”
她指着周圍的植物:“大葉子樹,小葉子樹,像草坪的草,像劉海的草……”
林知遠的笑意漸濃,她看着沈确局促的神情,牽起她的手掌:“沒事,我認識,往後的每一次我都會向你介紹這是什麼花,那是什麼樹。”
“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