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移話題的技術太差啦。”
“……”
抿緊嘴唇,傑看着翠子,搖頭,想與她達成一些共識,比如,不要再問了。
但翠子收不到他的電波,隻顧自己興奮:“說說看嘛,我想知道。”
胃部隐隐抽搐,傑吸入空氣又呼出,他看一眼灌木叢,那有隻蒼白的怪物,雙眼像是蝸牛一樣,兩根單獨伸出。
隔一會兒,他終于憋出一句話。
“我不想說,為什麼總要讓我說?”
翠子不停地問過他很多次。他有時候轉移話題,有時候假裝有事要走,有時候撒謊,但翠子總能看穿……
她問這種事有什麼意義嗎?為什麼要故意撕開他正常人的僞裝?脫去僞裝後,他隻會成為混入人群的異類,受到懲戒。
“因為我沒見過,好奇,你為什麼不想說?”
明明年紀比他大,她卻一點不懂得體諒。
傑呼出一口氣,張嘴想說什麼,但很快閉上。他想,如果繼續跟翠子說話,她隻會更得寸進尺,她就是堅持不懈去偷鳥食的松鼠。
兩人對視着,沉默。
“……不說算了。”
灰撲撲的路面上,翠子轉身向前走去,風吹過空蕩蕩的手心,很是清涼。
既然夏油傑無論如何也不想告訴她,那她幹嘛要圍着他轉呢?除了他的所見所聞,又不是沒其它有趣的事。
想到這兒,她又轉個身,堵住跟着她的傑,仗着比他高一些,拽着他就往宴會酒店走。
“我不和你一起了,把你送回去,免得你丢了我挨罵。”
不滿足她的好奇心,她就不帶他玩。
沉默中,兩人離酒店越來越近,來時暢快的路,此刻變得格外磨人。
傑垂下頭,二人雙手相交,溫熱的觸感夾雜着脈搏跳動,從手心開始蔓延,隻是沒有抵達心髒就慢慢褪去。
“你為什麼知道?”他問着,暗中剖露部分自己,期待能得到一些理解。
但翠子還體會不到他細膩的内心。
背對着他繼續向前走,翠子說:“你眼神那麼明顯,隻有笨蛋才看不出來,對,說的就是你那些,連一起回家都沒有過的好、朋、友,他們肯定都沒好好觀察過你。”
“……”
傑選擇繼續閉嘴,煩她敏銳的同時,又有點羨慕她的不敏感,她似乎不在意他有問題的那面。
走到酒店門口,鐵荊棘似的大門像正常人類社會的邊緣,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黑牆,擋在二人面前。
“翠子姐,你沒有被排擠過嗎?”
她性格古怪,絕對被排擠過,傑想。
但翠子瞪着他,說:“什麼排擠?你怎麼知道是他們排擠我,還是我排擠他們?”
“啊?”
傑的眼神死了,無語至極。
“你什麼眼神?”翠子擰住傑的手臂肉,聽見他叫痛後才放手,“你這麼說是因為你不想被排擠吧?噢,你也是勉強融入那些人?”
翠子恍然大悟,架住傑的肩膀,湊到他耳朵旁邊,聲音小得像是在講鬼故事。
“我跟你說,你跟你不喜歡的人混在一起,某天,真正合适你的人,看見你和他們在一起,就會想,啊,原來你也是那種人,才不要和你接觸,然後——”
“你就什麼都沒有了!!!”
突然加大的音量,震得傑腦袋發暈,他捂着耳朵,掙紮着跑開,忍不住大喊。
“你太讨厭了!翠子!”
“嘿嘿,難道沒道理嗎?”
“……有道理。”
凝望着荊棘鐵門,陡然挑高的情緒回緩,傑沉默片刻,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拉着翠子的手腕,帶她向外走去。
“我們去剛才路過的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