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

細碎的機械嗡鳴聲傳來，微弱得魏林以為自己在幻聽。

他隻覺得有什麼光滑的金屬物件在自己的腺體上戳戳搗搗地刮蹭着，還有點潮濕。力度雖然有些大，但腺體隻是被擠了兩下。随着一些金屬被硬物碾壓的刺耳聲音響起，那戳戳搗搗的感覺越來越輕，最後隻剩下刮蹭和撞擊。

空氣裡雜糅着柑橘味的墨香。

……？

不是，之前……不是這樣的啊？

腦子和身體持續冷戰，他依舊掌控不了自己的四肢。周身的信息素濃度并沒有減弱的趨勢，苦澀的柑橘味仍舊牢牢地壓制着他。熱乎乎的氣息吹拂在他頸項上，金屬涼涼的，滑滑的，每次貼上他的後頸，還伴随着柔軟的唇舌——一熱一冷，反反複複，帶着求而不得的急迫。

魏林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不懂。

……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這種感覺，比剛剛看到蕭澤沒事的時候，要強烈得多。——雖然非常莫名其妙。

他就這樣被壓制着，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熱一冷的觸感終于停了下來。

腺體略微紅腫。但除了此前淡淡的咬痕，沒有多出任何不合心意的東西。

當然，腺體分泌的所有信息素也被吃幹抹淨了。幹淨得要命。

合成材料劃拉地闆的聲音傳來，下一秒，他重新被扣上了隔離罩。

嗯？怎麼回事？

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柑橘味信息素像洩洪後的水，被迅速抽幹。餘一些散亂的味道停留在腺體和鼻腔裡，讓他還有些發暈脫力。

身後的人終于啞聲含糊開口：“把我綁起來，快。”這次的含糊和之前不同，之前是聲音小，現在是口齒不清，甚至有點漏風。

蕭澤泛紅的眼睛裡，終于浮現出一絲清明。他往身後的牆上一倒，像個壞掉的布娃娃，左手攥緊右手，面色痛苦。

在隔離罩的幫助下，魏林漸漸拿回了身體的掌控權。他指揮着四肢讓自己費勁地翻了個面，艱難起身。回過神來，他嘴比腦子快：“你這是醒了？”

“快！”

他終于看清蕭澤口齒不清的原因，他的上下唇半張着，不随着吐字而扇動。面頰周圍一圈圍了一個工整光滑的金屬圓環，圓環鍊接着他的嘴角，延伸進嘴裡。陰影下的幾顆牙齒，都閃爍着金屬光澤。

“什麼玩意兒……？”魏林愣住。

“别發愣——你還想再來一次嗎？”

魏林瞳孔放大了一下，他回過神來，趕緊從姜醫生給他的醫療箱裡翻了些繩索出來。這種形狀可控的金屬繩，跟化纖繩子一個用法，但絕對掙不開，姜醫生拿來捆軍部那幫Alpha一捆一個準。

這次他學聰明了，把腦袋以他最大限度的柔軟度向後仰着，綁人的手恨不得伸出八丈遠，第一次學油鍋炒菜似的。

他實在心有餘悸，以至于還猶豫着盤算了下要不要打暈了再綁。

蕭澤太狼狽了，臉上眼鏡不知所蹤，琥珀瞳裡的理智還在和殘餘的Alpha獸性打架。淩亂柔軟的黑發被汗水和血污浸過，有些虬結。汗水還在從額上不斷沁出。

平日裡那樣冷靜沉穩的人，此刻隻是個動物，竭力克制的肉食動物。

魏林看着他結痂的指骨皺了皺眉，丢掉了“打暈再綁”的念頭，但手上加快了速度。

蕭澤十分配合地讓他把自己雙手雙腳捆了個結實。

魏林往蕭澤的靠背椅上一癱。

“艹。真行啊你。”

蕭澤哼哼了兩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那是什麼東西？”

蕭澤沒理他。

“那東西你哪來的？怎麼還找了個我沒見過的款式？”

“……我自己弄的。”含糊依舊。

“自己弄的？怎麼弄的？”魏林好奇地起身想要靠近，被蕭澤眼神阻止，他想了想又坐了下來。

……

蕭澤看起來不太想說話。

半晌，職業病作祟下，他還是含糊開口：“照葫蘆畫瓢罷了。”

“這瓢還能畫啊？”魏林瞪大了雙眼，語氣誇張。

你一個造機甲的，還開展止咬器副業呢？

蕭澤心裡白了一眼空氣。

“之前梁醫生給我注射了一個信息素波動的監測芯片，這個，”他龇了下牙示意鉗住自己牙床的金屬，“是我改進的一個技術，在信息素水平波動超過設置阈值的時候會自己卡上。”

魏林這才注意到，蕭澤脖子上一根細細的銀鍊子不見了。

“跟機甲能自主變形貼合使用者一個原理，這些金屬繩也是。能照着光就有動力，可以提前寫好程序讓他們按需發揮作用。”

蕭澤說話實在漏風得厲害，襯托着他嚴肅的語氣有些滑稽。

“現在可以摘了吧，你這，說話漏風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