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時間不到。三岔口屹然出現了一棟别緻、漂亮的小洋樓,白色栅欄上盤繞着綠油油的藤蔓,紅色的花朵恰到好處地點綴着綠葉,栅欄後是黃白相間的花骨朵兒圍繞在石桌周圍,靠近洋樓台階的角落裡生長着密密麻麻如同冰爽的晶瑩植物,在陽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現。
慕然停在那些植物面前笑得溫和。
透過洋樓一層的櫥窗可以清晰看到陳列在展示櫃裡的精緻人偶,每個都栩栩如生,人偶身上的服飾更是華麗,每個細節都能清晰地看到,紗裙上的仙鶴暗紋、披風上的蝴蝶暗紋、底靴上的金枝玉葉…
“主神美女!少神美女!這真可是煥然一新了啊!”
大門的鈴铛聲環繞在鋪子周圍,司冰煙和博安安在正中央的櫃台處做最後整理。
“慕老闆,你可還滿意?”司冰煙放下雞毛撣子靠在櫃台旁的樓梯旁。
“滿意!滿意!肯定滿意!”慕然繞在展示櫃前連連誇贊。
博安安提着熱水壺走到小桌前斟茶。
“現在就差你來給鋪子題名了。”
慕然坐下端起小茶杯品了品,好不陶醉。随後,她握起桌上的毛筆在宣紙上寫下三個字——‘琉璃閣’。
“慕然!看不出來你字寫得挺好啊!”
慕然的筆走龍蛇讓博安安很是意外,在她印象中慕然更像是一個纨绔子弟,絕非是會書法的翩翩君子。
“慕然你是書香門第出生嗎?”司冰煙同樣被慕然的題字給驚訝道,那樣雄健活潑的筆勢是需要長年累月練習的,在彼世除了神族還保留着毛筆書法的習慣,就隻有人族中鮮有的書香門第會觸及到毛筆書法來。
慕然端起茶杯注視着黑黢黢的樓梯間。
“冰煙美女和少神可真是會誇人。”她試探地跨上階梯,然後轉身問司冰煙和博安安。
“樓上是什麼?”
司冰煙淡淡笑了笑,用慕然慣有那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
“這是屬于慕老闆你的鋪子,不如就自己上去瞧瞧。”
順着樓梯慕然把二樓每個房間都參觀了遍,一共三個房間,兩間卧室,一間工作室。工作室是最大的一間,臨近門口并列擺放着兩張工作台,上面除了縫紉機和布料,還有一些機械設備儀器,工作台的上空懸挂着各種人偶的肢體部件兒;工作台旁邊是一張小沙發,小沙發前立着一個空置地台,地台後有打光闆,地台前是一台攝像機;正對着工作台後邊兒的是露台,露台上除了擺着休憩的桌椅外還整齊放着幾盆花卉。
慕然很是滿意,滿心歡喜地問司冰煙。
“你倆是準備在鋪子裡安家嗎?”
“正有此意!”司冰煙坐到工具台的邊沿,雙手抱着肩膀。
慕然忽然覺得後背發涼,遲鈍了一秒。
“你倆要是有這種打算,我也沒什麼意見,自然是歡迎的。”
方舟内常年風和日麗,今日的太陽也格外好,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房間,總讓人覺得溫暖又美好。到了二樓後,她總感覺被旁的東西監視着,行為動作都很是謹慎。
從司冰煙身旁微微露出一個小腦袋,烏黑的頭發下是一雙濃眉大眼,雙眼下有些淺淺的淤青溝壑,兩顆眼珠怔怔地注視着慕然。
慕然輕輕邁着步子轉身準備退出這房間,那一瞬,餘光下迅速閃過了幾道白影,吓到她猝在原地。
“不對勁兒,不對勁兒,這房間不對勁兒!”
随後,慕然往回拽起司冰煙的手腕兒往門口走。剛走了兩步,眼前瞬間出現5個面貌相同的人偶來,其中一個比其他4個要大半截兒,目光如炬的懸在正門口的梁上注視着她們,其餘的分别懸停在那人偶兩側,目光亦是和最大的那隻一模一樣。
慕然瞬一下躲到司冰煙身後。
這時,博安安也突然出現在門口。
眼看着那5個人偶給博安安讓出道來,慕然不可置信,雙眼怔怔地看着她。
“幹嘛瞪着我?”博安安怒眉而視。
司冰煙瞅着慕然憋笑了好一陣,直到博安安出現才‘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5個人偶踮着腳尖兒圍在司冰煙周圍打轉,博安安則停在一旁靜靜望着他們。他們分别被命名為席思、席念、席盼、席憶、席冰緣;席思、席念、席盼、席憶個頭一緻比最大那隻要矮半截兒,席冰緣則是最大的那隻。
慕然豁然一下放松,她勾着背,瞪着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仔細打量起人偶們。
“這些娃娃好像有些眼熟啊。”“有點兒像…”她假意思考起來“是神上嗎?”
慕然小聲嘟囔着,湊近又再看了看。
“也不對啊,神上好像眉心有顆紅痣來着。”
每個人偶她都又仔細再打量了一番,随後又驚呼道。
“這…這不就是沒有眉心痣的神上嗎?”,“還是濃縮版的!”
博安安頓時皺眉瞥向慕然,然後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慕然,有點兒眼力勁兒好嗎!”
司冰煙看起來并不介意,淡淡回答了慕然。
“她叫席緣,是我和安安要找的人。”
慕然沉默片刻後,笑嘻嘻走到司冰煙面前。
“難怪!這個簡直跟那神上一模一樣!那我倒要看看這席緣究竟藏在了什麼地方。”
司冰煙愣了,未等她感傷就被慕然拉着下了樓。
玻璃窗外,莺歌燕舞,兩隻旋龜托着一輛馬車,上面的人美得耀眼,明亮的雙眸周圍淡粉妖豔而灼目,雙唇被塗抹得深紅,雪白肌膚上的紅寶石閃閃發亮;她懷裡捧着的人偶嶄新而漂亮。
女人拉開帳簾往,注視着司冰煙緩緩而笑。
“這姑娘原來是花魁。”慕然凝望着。
在司冰煙的認知中,花魁是古早風月場所女子的稱謂,并不符合與她初見時的印象,盡管如此,她還是禮貌給馬車上的女人回了一個笑容。
博安安帶着司冰煙的五個使役在琉璃閣的小花園裡澆花除草,看到花魁的那瞬依舊還是被吸引了目光。
使役們(思、念、盼、憶)看了看花魁,皺皺眉然後一窩蜂撞在博安安腳下拉扯起來。席冰緣則站在花卉叢中憤憤凝看着博安安。
司冰煙剛一靠近博安安,思、念、盼、憶便一下四處逃竄得不見蹤影。
入夜後。司冰煙和博安安在琉璃閣打掃了一天,已是疲憊不堪,索性就當日住下了,許是太過疲憊,兩人早早各自回了房間。
思、念、盼、憶穿着夜行服鬼鬼祟祟俯在花魁房間的屋頂上。
透過屋頂往下窺去,房間裡隻有兩個人。
“許久不見。”
花魁看了看她,端起酒杯飲了下去,然後笑靥如花地對着對面那人。
“神上這樣尊貴的客人,來到我這寒舍恐怕有失身份。”
“莫開玩笑。”
“怎的,竟和我久别重逢不多飲一些嗎?”
“你知曉我的。”
花魁垂目,轉身回眸一笑。
“我豈能知曉透徹你?見過不少名門望族子弟,就你,我偏生知曉不清楚。”,“世人皆說你是無情無義的聖人,在我眼中,你是世上最癡狂、愚昧的祀奉者。”,“你把自己全部人生押注在彼世隻有兩種結果。”
她将神上的酒杯倒滿,意猶未盡的補充道。
“要麼全盤皆輸,要麼大獲全勝。”
“你要的自由亦如同我這般。”神上并沒飲下。
花魁笑了笑。
“你同我一般,亦便是自由的。”
思、念、盼、憶在屋頂聽得專注,絲毫未曾發現身後的動靜來。
花魁緩緩迎到神上耳側。
兩人輕輕碰杯後。
思、念、盼、憶從天而降,她們被捆綁得牢實,委屈憤怒地被懸挂在屋梁上,一隻衣着精緻的人偶穩穩落在了桌上,随後又爬到花魁的右肩,沉默地仰着思、念、盼、憶。
神上看得他們恍然呆愣。
花魁瞥向她,輕輕笑了笑,然後又仔細端量起思、念、盼、憶來。
“這些娃娃真是和神上你一般模樣啊,不曉得出自哪個高人之手。”
四小隻被捆綁得結實,表情凝重,時而可憐,時而憤怒,渾身都在拼命掙紮。
神上揮出光刀比劃在她們面前,吓得四小隻懼得木然,盡管如此,那四雙小眼睛還是隻憤然地注視在花魁身上的人偶那兒。
“他們好似是沖着煙花來的。”花魁淡淡說。
神上瞥了瞥人偶,然後冷眼看向四小隻,正準備殺之而後快,卻被花魁阻止了。
“且慢!我倒想看看究竟何人會來營救她們。”
第二天,司冰煙醒來後未曾見到思、念、盼、憶的身影,随後便在琉璃閣尋了許久。
“安安,可有看到思、念、盼、憶?”
“不曾見到,許是生氣藏起來了。”
“生氣?為何生氣?”
“昨日,見我瞧了眼花魁就對我又兇又惡。”
司冰煙看了眼席冰緣,然後端凝着博安安。
“氣兒消了,總會回來。”
說完,司冰煙就忙起自己的事情來。
博安安回到房間,剛一進門就看到席冰緣跟在後邊兒。
“怎麼啦?”
人偶使役并不會說話,隻拽着博安安的衣擺往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