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衣目前三十年的人生裡,在苦水裡面掙紮的時間說不定都有二十九年,她從一個坑裡面拼了命的往出爬,待她爬了出來,又栽入了另一種的坑裡面,最後,她倒在了男人這個巨型坑裡,大抵是難以脫離出去了。
她又是識大體的女人,哪可能攔住一心出門闖蕩前程的男人,海磊離開了以後,這間兩室一廳的公寓裡面終于隻剩了她這個孤苦伶仃的女人。
朱紅衣仿佛染上了海磊的“活死人”病,白日裡渾渾噩噩的去江對岸上班,到了傍晚,回到這間“家”裡,她将所有房間裡的燈都大大的打開。有海磊在的時候,随時還有口熱飯吃,現在她回了這邊,又像以前一樣,随手在下市上買點菜和肉,湊合着吃點辣椒炒肉絲配上電飯煲煮的白米飯。
一個人用畢了飯,就坐在沙發上出神,她甚至開始想她的兒子了,忽然間又慈母上了身,翻出手機上兒子拍的舊照,一遍又一遍的描摹,心想着,他走了這兩個月,胖了?還是瘦了?在學校裡面有沒有被欺負?前幾天轉給教練的那200塊錢,他有沒有收到?他,有沒有想媽媽?
實在是無所事事,再在網上翻出一些言情小說,澡也沒洗,栽倒在床上,窩在被窩裡面,細細的看,打發打發漫漫長夜。她家總是整夜整夜的燈火通明,但那份熱鬧的燈光,重來也沒有溫暖過她的那顆不曾為仍何的人和事物跳動過的心。
她就這般熬日子,行屍走肉、孤魂野鬼一般的熬,熬啊熬,熬到她甚至有點意識模糊,眼前所有的物什,竟然都帶了些霧蒙蒙的感覺,整個人猶如罩在霧裡,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摸不見,她懷疑她應該很快就會将衛懷安、海磊,給遺忘掉,她應該很快就要成了仙…
仙她是沒成,但她接到了意料之外的電話,那是葉曦打來的。
葉曦明顯是很着急的,她的聲音傳進了朱紅衣的耳朵裡面:“師姐,你快來英英家一下嘛,安哈特好像有點不太舒服,麻煩你過來一趟,看一下嘛”
朱紅衣雖然心在夢中,但她極具職業素養,一聽見葉曦說安哈特不舒服,條件反射一個翻滾兒就從床上起了身,手機掉在了床上也不知道,她随手拿起件外套,飛奔着出了家門。
奇了個怪,離了屋子裡面的燈光照射,外面的大千世界早已被黑影子侵染,無處不在的黑暗,無處不在的孤寂,可朱紅衣卻半分沒有在意,她騎上她的小馬達,迎着尚算冰冷的夜風,那一道道的路燈燈光,一路的劃過了朱紅衣的臉龐。
終于在十多分鐘後,她摸索着進了英英家所在的單元門,葉曦早已站在那裡等着她了,兩人一起上了樓,迎來的卻是滿面緊張焦急的英英。
安哈特仰面躺在卧室的床上,卧室裡開着一盞台燈,他身上蓋着床被子,雙目緊閉,面色尚算平靜,朱紅衣有點摸不着頭腦,他到底是哪兒不舒服呢?她轉頭問道:“他怎麼?發燒了吧?”
英英搖了搖頭,說道:“他全身不對勁,我說不上來,葉曦也沒見過這種病例,所以請你來看看…”說着,她伸手拉開一點兒被角,安哈特的胳膊露了出來。
那隻胳膊脫出了被子的束縛,瞬間如被無形之人所操控了一般,由指關節至肩關節,那每一處的關節和肌肉不斷的呈現出螺旋式的運動,那種奇特的姿勢,根本就不像普通人能扭成的角度。
英英憂心忡忡的說道:“從今早上開始,他突然說他控制不了身體…我還以為隻是抽筋什麼的,也沒管,那想到到了晚上,他全身發熱…”
朱紅衣驚訝極了,雙眼睜大,上前探手去把安哈特的脈相,那脈相洪大的異常,她說道:“把被子拉下來,我看看他的肚子!”
她又伸手搭在安哈特的腹部,剛一搭,猶如觸碰了燒紅的鍋沿,迅速的将手收了回來,她震驚的說道:“太熱了!怎麼這麼熱?他自己不覺得不舒服嗎?而且這個熱度”,她邊說邊拿手比劃,“居然這麼遠都能感受到…我臨床這麼久,也沒見過誰這樣!發燒也不可能有這麼強的滲透力…”
葉曦和英英面面相觑,葉曦見英英的臉色憂慮,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朱紅衣忽然說道:“我試試!”,她行動利索,也不耽誤,讓葉曦拿出一次性針灸針,撕開包裝,一手捏着針,快速的刺進了安哈特腳上的一個穴位,那是公孫穴。
葉曦和英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為什麼要針刺公孫穴呢?兩人也沒問出口,她們默契的将這個戰場,讓給了朱紅衣。
朱紅衣開始手捏住針的頂端調針,順時針撚轉一分鐘,然後住了手,她回過頭來向着英英說道:“我,我好像知道該怎麼做,我用了奇經八脈的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