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傻愣了好久,望着那輛嬌小卻迅疾的車子遠去,腦中恍惚間出現當時那輛載橘子的摩托車,心裡後知後覺地一涼……好像差點就出了些不好的事情。
不過現在倒是不想着出車禍了。她心裡慢慢想。
“還有個路口,怎麼這麼快就轉了?”頭頂上有聲音,随之感受到的是籠罩半邊身體的溫度。
那溫度似乎有侵占性,她渾身一縮,立刻後跌幾步,鞋跟磕在石闆縫隙上。
“……?!”
他下意識伸手,但她卻站住了。
“……沒事,隻是後怕。”她擡起臉說。
他:-o:“……剛才确實很危險,以後記得看路。”
陳憐:“好的。”
他後知後覺地笑看向她,忽然說:“橘子……”
陳憐心裡“咯噔”一聲。
“酒。”他又吐出一個字。
陳憐:?
他指向她身後:“你看。”
她回過身,看見那家拉面館大門口立了一塊小黑闆,上面寫着:特供秋日橘子酒,六元一杯。右下角還畫了一個嵌橘子片的酒杯。
她頓了一下:“哦,十月多了,确實能泡酒了。”爺爺每年也在這個時候收橘子,做橘子酒。
他問:“要不,午飯吃這個吧?”
陳憐張張口:“……好。”她有些上不上來的遲疑,不過她對食物沒什麼追求,況且這家店她也常來,擡腳便走去。後來她才意識到,王朝和很少主動提出做什麼事。
“你喜歡喝橘子酒?”她忍不住問。
他的腳步聲跟在後面:“嘗嘗味道。你呢?你們青源縣的話,應該每年都自己會釀橘子酒吧。”
她頓了一下,想起來她曾經告知對方自己的老家,沒想到他還記得:“是的,不過我不喜歡喝酒。”她頂多在小的時候,從那台大号的鐵皮蒸餾器裡用小勺蘸着嘗過幾口。
他點點頭。
她健步如飛,總是走在前面,推開門進去了。門是木制的,沉甸甸的分量在凸顯存在感。她想起了什麼,停頓片刻後,手就抵着門,回頭示意身後的人進去。
他對她笑了一下說“謝謝”,她抿唇移開視線,後來索性回頭了。他們跨入店門。
店裡人不算多,陳憐走到前台:“陽春面。”
帶胡茬的老闆說:“加蒜少油,對吧?”
陳憐點點頭。
他見狀:“你有什麼推薦的嗎?”
“……其實我就吃過陽春面和牛腩面,”因為前者便宜,而且她隻是喜歡這個湯頭,“你沒來吃過嗎?”
他說:“沒有。”
“這裡,離圖書館還挺近的。”
“我不怎麼吃面啦。”他笑了一下,對胡茬老闆說,“一碗牛腩面,一杯橘子酒。”
她随便選了個位置坐下,他付完款後也坐到她對面。
她看着他,忽而問:“說起來……除了金槍魚口味,你第二喜歡什麼口味的糖果?”她其實一直都捉摸不透他獨特的品味,總送奶糖也不好,金槍魚口味又找不到。當然,她其實知道自己更想借此了解他……她希望自己能夠稍微,與衆不同些。一點點就行,她本來也無法承受太多。
他聞言,忍俊不禁:“哦,這個。”他低頭看向手機,不過屏幕是暗的,“其實,我第二喜歡的就是奶糖。”
陳憐頓了一下:“……真的?”
“嗯。”他點頭應聲,“牛奶味的,餅幹,糕點,都喜歡。”
“可奶糖是我随便買的。”
“那你猜得很準。”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甜的牛奶。”她說。
他擡頭看她,眼睛漆黑透亮。她停了停:“我有時候看你早上把牛奶帶到教室喝,我以前喝過這種牛奶,覺得特别甜。你起的很遲嗎,早餐來不及吃?”
“确實偶爾會睡過頭。”
他們兩人的取餐器在這時同時響鈴了,這次他先起身:“我幫你去拿吧。”順手就把兩個取餐器從桌上帶走了。
她看着取餐器,想糾正不是“偶爾”,每個早八他都這樣……在期中考左右那段時間。現在她上課已經重新坐回前排了。
喜歡金槍魚口味的糖果和奶糖,喜歡甜牛奶,不喜歡吃面。她想了一遍,然後打開手機刷起英語單詞。
餘光裡明亮的橙黃色一閃而過,兩碗冒着熱氣的面被端上來了。她擡頭,見他還順便給她拿了筷子。
她接過說“謝謝”,便埋頭,邊看單詞邊吃飯——沒交流時,她就會這樣。對方也有自己的事幹,發呆,或在手機上翻頁或敲字之類,不知道在幹什麼,她也沒問過。或許他也在學習。
她深吸一口氣,凝起精神,更集中注意背單詞。
面不知不覺吃了大半,陳憐刷完最後一組單詞,擡起頭,見對面的人正捧着玻璃杯,一點點抿酒。室内的光線較暗,然而橙黃色的液體卻在透明的玻璃杯裡折射光芒。他碗内隻剩帶油星的湯水,顯然吃得蠻幹淨。
她問:“味道好嗎?”
他看向她,笑道:“挺好吃的,湯頭很鮮。”
“我問的是橘子酒。”
“也挺好的,你下次可以嘗嘗。”
她想重申自己不喜歡喝酒。
“說不定,還是你老家的味道。”
陳憐:?
過了幾天,陳憐進入拉面館的時候又想起這句話,于是點了橘子酒。她嘗一口。說是低度數的果酒,入口确實是橘子甜甜的滋味,但後來還是帶點辛辣。酒味在口腔中遊蕩,她皺眉放下杯子,想起自己并沒有什麼分辨酒的能力。
拉面店裡人還少,她吃完後走到前台,問胡茬老闆是哪裡人。老闆卻說:青源縣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