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将軍低頭說一聲是,王爺指指柳媽媽,彭将軍忙道:“娘,不要出去亂說。”
“打死我也不敢。”柳媽媽小聲說道。
“若有類似傳言,唯你們母子二人,是問。”他咬着牙,面色森然。
柳媽媽忙滾下榻跪在兒子身旁。
他跨步向外,聽到院門外傳來夏至的說話聲,忙退了回來。
傅錦進來看到他,眼圈就是一紅,撲過來環住他肩喊道:“可吓死我了。我不過歪了一會兒,你就跑回了瀾院,醒來時不見你,心裡不踏實,打發冬雪過去瞧瞧,不在房中也不在院子裡,去了花園裡也不在,以為你掉湖裡去了……”
她的聲音裡帶了哭腔:“闫媽媽說你會遊水,水性很好,我才放心些,回到寝殿,心裡盼着你在,隻要你在,就算趴在地上陪你玩彈珠,我也會答應,阖府上下都驚動了,都在找你,都找遍了,我快急死了,還好闫媽媽冷靜,提醒我還有一處沒找,我忙忙跑了來。”
她絮絮說着話,捧起他臉左看右看,又從頭到腳上看下看,确認他毫發無傷,這才放下心,站直身子咬牙看向彭将軍。
彭将軍看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豐潤的紅唇抿成一條縫,臉色由粉白轉為鐵青,心中一縮,沒由來得有些慌亂。
“你為何把他抓來?怎麼抓來的?”傅錦咬着牙,惡狠狠問道。
彭将軍剛說一個我字,傅錦幾步竄到他面前,兜頭一個巴掌扇下去,他的紗帽滾落在地,柳媽媽吓得閉了眼,想要喊叫,硬逼着自己咽了回去,心裡想,天爺啊,感覺兒子的腦袋都要被她扇下來了。
她揚手又要劈下去,一隻手格擋而來,捉住了她的手腕。
“你還敢反抗?”傅錦額頭青筋直跳,另一手指向彭将軍,指尖直戳到他鼻尖上,“你還有臉反抗?我告訴你,任我打罵出氣也就罷了,若是敢反抗,我給皇上寫奏折,不必說其他,隻是你上任以來的種種言行,就足夠讓皇上厭惡你。”
“末将沒有反抗。”彭将軍忙道,“末将任打任罵。”
傅錦抽了抽手,沒抽出來,回頭一瞧,原來是福王,他握着她手腕道:“自己,來的。”
她登時放下眉眼臉色轉晴,和氣問道:“阿衡自己來的?你為何要來?”
“要病死了。”他指指柳媽媽。
她不看柳媽媽,隻關切看着他,更加和氣問道:“怎麼來的?”
“花園裡,夾道。”他說道。
她嗯了一聲,微笑說道:“阿衡真是聰明,自己都能找過來。不過呢,以後出王府要告訴我,知道了嗎?”
他點了點頭。
“瀾院前後門各派兩個婆子。”傅錦向外吩咐道,“日常再派兩個小丫頭跟着王爺,他不喜歡有人近身,遠遠跟着就行。”
外面有人應一聲是。
“既是王爺自己來的,你怎麼不說?”傅錦轉頭看向彭将軍,又是聲色俱厲。
彭将軍低着頭看着地上的紗帽,心想沒有王爺的示下,我敢說話嗎?
她又看向柳媽媽:“還有你,彭将軍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是府裡的老人了,王爺一個人跑到你這兒來,就不知道打發人去府裡知會一聲?”
“老奴病中糊塗,沒想起來。”柳媽媽小聲說道。
“你要死要活的,他惦記你,才獨自跑了來,我看你好得很,你是不是在裝病?”傅錦惡聲惡氣。
“王爺惦記着老奴,跑來看老奴,老奴心裡一高興就,”柳媽媽頓了一下,“就回光返照了。”
傅錦嗤得一聲笑了,牽起福王的手說道:“瞧瞧,阿衡你成神仙了,你來看望一遭,人家百病全消,走吧。”
柳媽媽老臉一紅,想要說些什麼,王妃已牽着王爺的手,頭也不回得走了。
彭将軍歎着氣撿起紗帽,搖了搖頭。
“這也太潑悍了。”柳媽媽心有餘悸,“堂堂公府千金出身,竟然對人連打帶罵,活脫脫一個潑婦。”
彭将軍撣着紗帽,沒說話。
“你可不能娶這樣的,得娶個溫柔賢惠的。”柳媽媽看着兒子。
彭将軍不置可否,戴上紗帽自言自語道:“這性子,阿衡吃得消嗎?”
“你沒看見嗎?她對王爺可是笑眯眯的。”柳媽媽說道,“隆隆啊,以後不能再叫他阿衡了,要叫王爺。”
“不行。”彭将軍道,“王爺的意思是,讓我們假裝不知道,還跟以前一樣。”
柳媽媽啊了一聲,愁苦道:“不知道還好說,這下知道了,就怕那天不小心露餡……”
“不會。”彭将軍意有所指,“娘這些年說的假話還少嗎?”
柳媽媽一時氣結,他已快步走出,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