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沒得寵過,談不上失寵。”傅錦說道。
“那怎麼就成禁忌之地了?”柳将軍問道。
王爺瞥他一眼,給王妃盛一碗銀耳湯。
柳将軍忙道:“王妃先喝湯,喝完再說。”
“我喝不下。”傅錦擺手。
“少喝一些。”柳将軍替王爺勸道。
傅錦歎口氣,低頭喝小半碗,推在一旁,回頭看一眼漏刻,兩手捏在一起,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開頭的時候,尚有陳閣老的門生故舊前去探望,後來人們就發現,但凡去過惠王府的人,都會被調遣出京,衆人明白這是皇上在打壓陳閣老的舊部,于是再也無人敢去,惠王府越來越冷清荒蕪,慢慢就有了一些傳說,有的說她不祥,有的說她瘋了,以緻無人靠近,成了一座孤島。”
“原來如此。”柳将軍聽得忍不住歎氣。
“不過,虞嫔與丹陽郡主有些來往,我成親前,常常與與幾位好友會面,我們湊到一處喝茶閑談,誰若有了難處就彼此商量,有一回,丹陽突然帶着虞嫔赴約,因虞嫔娘娘突然到來,我們措手不及,都有些拘束,會面匆匆而散,後來丹陽埋怨我們掃了虞嫔娘娘的興,尤其埋怨我,說你小時候去人家家中,一口一個姐姐得叫着,長大後怎麼就不認得人了?我這才知道,原來她就是我小時候在陳府見過的那個姐姐。
她閨名陳珺,是陳閣老最小的孫女,陳閣老有七八個孫女,隻有她養在陳老夫人身邊。我祖母和陳老夫人交好,陳府在京中時,兩家常有來往,我跟着祖母去往陳府,每回都能見到她,她見到我時,總要給我些好的好玩的,也愛逗我玩耍。
因陳府回到廬州不到一年,陳老夫人就故去了,祖母和陳府沒了來往,她也隻知道虞嫔是陳閣老的孫女,并不知道她就是陳珺,我求丹陽帶着我去拜見她,也好向她緻歉,丹陽卻說,隻能她找你,你不能找她,我問為何,丹陽說,你記着這話就是,不要問原因。”
“所以王妃隻能繞着彎給她傳個話。”柳将軍了然點頭,“可是,給她傳話又能如何?她能幫上什麼忙?”
“虞嫔打小身子病弱,陳老夫人為她請來一位江湖名醫,人稱孫神醫。孫神醫喜愛四處遊曆,不願總呆在一個地方,于是給陳府教出一位女醫,京中各府紛紛效仿,冬雪的師父也出自他的傳承。”傅錦說道。
“就是說,冬雪是孫神醫的徒孫?”柳将軍驚訝道。
“那倒稱不上,孫神醫收徒極為苛刻,對冬雪的師父也隻是指點過一二。”傅錦道,“冬雪連他的面都沒見過,隻聽過他的傳說,連她的師父都不敢說師出孫神醫。”
“那麼,王妃給虞嫔傳話,是想打聽孫神醫的去向?”柳将軍問道。
“沒錯。”傅錦歎息道,“若是他在京中,那是我父親運氣好,若是不在,他為陳府教出的那位女醫應該在虞嫔身邊。”
“隻是小時候的交情,末将覺得,她不見得會幫忙。”柳将軍直言道。
“确實隻是小時候的交情,長大後就見過那一次,其後也隻有在丹陽提起時,我才會想到她。”傅錦看向王爺,擡手捋一捋他垂下的額發,輕聲歎息道,“可自從到了東都見到阿衡,我常常想起她,想到她打小身子病弱,平安長大已是不易,先是被皇上帶進宮中,後又去了潛邸,她無兒無女,獨自呆在偌大的惠王府,又不愛與人來往,她的處境豈非比阿衡還要悲慘?”
柳将軍心裡嗤了一聲,她是真的,确實慘,王爺是假的,比她好過多了。
王爺遞過一杯茶,輕聲說道:“阿錦,喝茶。”
傅錦喝幾口茶,又歎一口氣:“丹陽愛貓如命,柳将軍送的那隻波斯貓,我雖說是讓你派人送給她,心底裡卻盼着能給虞嫔,讓她有個夥伴,不想丹陽與我想法相同,忍痛割愛将貓給了她,丹陽在信中說,虞嫔十分喜歡,給貓取了個名字,叫做秋天,跟秋天同食同寝,須臾不肯離開。也許,她看秋天的臉面,能幫我個忙呢?”
“但願。”柳将軍點頭。
“說了這麼多話,心裡輕快了些。”傅錦起身道,“我回房歇息一會兒,柳将軍也歇着去吧。”
“末将告退。”柳将軍忙起身拱手。
想要暗示王爺跟他走,自己還有話問他。
可王爺看都不看他,牽着王妃的手向内院而去。
他搖頭向外,來到韓夫人為他安排的客院。
剛躺到榻上,外面響起腳步聲,心中一陣哀鳴,不會是韓夫人帶着她的胖大兒來拜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