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他親親她唇，“不用怕。”

她嗯了一聲，他将她輕輕放在水面上，一手護着肩頸，一手托着腰，兩腳踩着水，向着對岸遊去。

溫暖的水波纏纏繞繞，從身旁沖刷而過，從頭到腳漸漸舒展，可是猶不過瘾，她說道：“阿衡，我想泡在水裡面。”

他不說話，兩手陡然一松，她的身子往下一沉，手忙腳亂得撲騰，他的手臂圈住她腰往懷裡一帶，她兩手摟住他肩，嗔怪道：“故意吓我的是不是？”

“試試你的，膽量。”他眼中含笑。

她下手掐住他後背，他嘶了一聲，求饒道：“别掐了，已經被你折騰得，渾身是傷。”

“胡說，我才是傷痕累累，不信你看。”她緊緊靠着他，一條手臂勾着他脖子，另一條伸到他面前，淤痕點點，深深淺淺。

他嗤得一聲笑了，她回過神，哎呀一聲，忙将手臂藏回水下。

帶着她遊到太湖石旁邊，将她往下輕輕一放，放她坐在一塊平滑的大石上，兩手握住她腳踝往下一探，她雙腳穩穩踏住石底，水面隻及胸部，她環顧四周，笑問道：“這裡是水的最淺處嗎？”

他搖頭笑道：“這是特意雕刻的，一塊大石，形如一個，帶底座的圈椅，你此刻，坐在椅中，腳踏在底座之上。”

“難怪，你分明是站着，可整個身子依然沒在水中。”她撲閃着眼，“是你的巧思嗎？”

他抿着唇笑，她笑問：“是為我做的？”

“為你做的。”他看着她，“我做的，每日過來，就為了這個。”

“我的好阿衡。”她湊過來親親他：，“可是，若想泡湯泉，必得從對面遊過來，或者乘小舟嗎？”

“不是。”他搖頭，“整個湯池，由淺及深，紅梅樹那邊，跟你坐着的地方差不多深淺。”

她啊了一聲，撲閃着眼：“可是，為何不帶我到那邊泡着，非要大費周章來到此處？”

“我願意。”他笑道，“我願意帶着你，遊水。”

她就笑，笑着拉他坐在身旁，靠着他閉了眼睛，水波漾漾溫暖如斯，無比舒暢無比熨帖。

他的腳在水下調皮得動，一會兒勾住她腳一會兒放開，她吃吃得笑，輕聲說道：“真好啊，想要一直呆在這裡，可是，我有些餓了。”

“等着，給你拿吃的去。”他的身子往水下一紮，分開水花往對岸遊去，若浪裡白龍，矯健迅疾，舒展輕快，上了岸，整個背影袒露在她眼中，精壯有力，流暢如絲。

她的目光被牽引着，追随着他包裹着他，跟着他進了亭子，迎着他出來，二人目光碰撞，他坦然一笑，她兩手捂了臉，從指縫裡看着他，他下了水遊向小舟，劃了小舟到她身邊，伸手拉她，她的手指勾住他的，仰起紅撲撲的臉，撲閃着亮晶晶的眼，軟糯得叫他：“阿衡……”

他笑道：“坐到船上來，吃些東西。”

“可是。”她咬一下唇，“我想穿上衣裳。”

他打開漆皮箱，抖開一件紅色的絲袍，笑道：“拿來了。”

她這才由着他拉着上船，穿上絲袍坐下看着他：“可是，我不想讓你穿。”

“我都沒拿自己的。”他笑道，“我從小時候起，隻要來到這裡，都是如此，了無挂礙，無拘無束，你要不要試試？”

她搖搖頭，咬着唇笑，他遞了乳酪過來，一口咬下去，奶香溢滿，他又遞了水囊過來，她一手乳酪一手水囊，看着他笑。

自己吃一口，喂他一幾口，自己喝口水，喂他喝口水，他來者不拒，也看着她笑。

“阿衡，你帶了多少吃的？”她笑問，“我們能在這裡呆幾天？”

他輕笑出聲：“暫時充饑解渴，而已，夜裡要回去。”

她哦了一聲，滿臉失望。

“想在這裡過夜，等我再，布置一番。”他伸手捏捏她臉，“再說了，今夜裡我要到，咱們的寝殿裡，睡咱們的大床。”

她低了頭笑，輕輕嗯了一聲。

他也笑，笑着拉她過來，輕聲問道：“怎麼總盯着我看？”

“好看嘛。”她的額頭抵在他胸前。

他笑出了聲，她小聲說道：“你這副模樣，不就為了給我看的嗎？”

他笑聲更大，攬住她躺倒下去。

水波漾漾，小船悠悠。

從這頭蕩到那頭，觸到太湖石，慢慢擱淺，停泊住不動了。

二人躺在舟中，安靜相擁。

突聽他在耳邊輕聲說道：“阿錦，下雪了。”

她擡起頭，望向對面高窗中透出的天幕，厚密暗沉，大片的雪花紛揚灑下，有的調皮躍進窗來，飄落在亭子頂上，飄落在岸邊，飄落在鋪展的青紗之上，飄落在紅梅花瓣上。

她欣喜看着，突覺肩頭傳來微微的清涼，她驚喜看向他，有幾片落在他仰着的臉上，她低下頭，親吻那六瓣的雪花，輕聲說道：“真美啊。”

他低低嗯了一聲，聲音輕而啞：“我？還是雪花？”

“自然是你。”她俯身含笑，一雙美麗的明眸滿映着他。

他醺然而醉，心中一片混沌，身子越來越軟越來越輕，似乎也化作雪花，朝着天空中飄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