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給我解釋一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周祉回到家的時候,江闌已經翹着腿坐在沙發上等他了。
“沒什麼,隻是蟲皇陛下誕辰禮前常規的戒嚴而已。”
戒嚴?說到這個,江闌回想起來了,他小時候住在首都星,中心區确實每年都有這麼一兩天在戒嚴,這兩天時間他的雌父都不在家裡,問就是去指導工作了。
但他還是覺得有些奇怪,戒嚴也不至于街上一個蟲都看不到吧?
再說了,他本來就是軍官,若真有這樣的行動,他理應是第一批知道的,可上頭什麼也沒有吩咐。
他合理懷疑事情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那個雄父又有什麼行動了?”
面對他的質問,周祉并沒有選擇正面回應,而是反過來問他:“雄父身為首相,親自督導工作不是很正常的嗎?”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雄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陛下和S國的萬千蟲民,請不要質疑他的決定。”
江闌冷笑,好啊,這一口一個雄父的,語氣間全是對雄父的崇拜和對自己新身份的自豪,他有點看不懂他了。
那個蟲抛棄了他的雌父不說,這三十年來還對他不管不顧的,難道半個月的錦衣玉食,就可以讓他把這些仇恨全部抛之腦後嗎?
不是說拜金有什麼不對,他隻是覺得有些惋惜。
“周祉,你的銳氣呢?”
雌蟲仿佛聽不見他說話,系上圍裙走進了廚房裡。
正當江闌以為他因為心虛不敢回答時,他洗淨水果,放進水晶果盤裡,輕輕擱在了茶幾上。
是草莓,江闌眼睛一亮,挑了一顆淺嘗,味道還行,就是比不上他家後花園裡種的。
他吃了個草莓尖尖,然後看着大半個草莓發愁,此時,他聽見周祉淡淡地說:“銳氣嗎?在我把活下去當做唯一的目标時,它就已經不存在了。”
他說這話時,順手從袋子裡挑了個新鮮橘子,在剝開它粗糙的橘皮後,酸澀的汁水綿如薄霧,散入空氣中,或許是因為湊的太近,汁水飄進了眼睛裡,他的眼眶微紅。
江闌愣了一愣,想說什麼,但他站了起來,把剝完的橘肉放在果盤裡,揉着眼睛進了廚房。
“我去做晚飯了,别吃太多水果。”
廚房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刀有節奏地落在砧闆上,不一會兒,香味就從巴掌大的廚房逃出來,溜進了客廳。
餐桌上,他們兩個誰也不主動挑起話題,公事公辦地吃完了晚飯,之後各回各的房間。
這場冷戰并非是突發性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對方想要的是什麼,但是偏就固執地不肯各退一步。戒嚴之後的夜晚很安靜,連星辰都比昨夜靜默了幾分。
周祉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門了,他白天去給他的好雄父辦事,晚上去酒吧表演,大半夜了才回來。
江闌聽到門落鎖的聲音,才關閉屏幕合眼睡覺,而他醒來的時候,那隻雌蟲又出門了。
這樣的生活又過了兩天,直到宮宴當天,他們才在白天碰着了面。
空氣中的尴尬氣息溢滿了整個客廳,周祉率先打破了沉默,對他說:“走吧。”
為了避嫌,他們分開乘坐了兩輛車,江闌在車上瘋狂整理褲腿,就是為了遮住腳腕上的腳鐐。
真麻煩,要是在宮宴上讓蟲看到他戴了這個東西,他的臉還往哪裡擱啊?
從這個破公寓去皇宮開車都要大半個鐘頭,還是在全區戒嚴不堵車的情況下。
圈子就這麼大,宮宴的來賓他認識個七七八八,看着狐朋狗友們從各色豪車上風風光光地下來,江闌回頭看了一眼這輛款式過時的保姆車,頓時一陣無語。
下車之後,他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周祉的身影,但他并不在乎,自顧自地進入了宴會廳。
古典樂在耳畔流淌,他往人群聚集處走去,樂聲逐漸被喧嚣淹沒,看清他的臉時,人群爆發了一陣不小的浪潮。
他們口中驚歎着:“好久不見”,争相與他握手,擁抱,甚至有身着軍裝的軍雌單膝跪下,親吻他的手,他禮貌地一一接受了,視線在人群中掃了一圈,遲遲沒有看到他要找的蟲。
“闌闌。”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他扭過頭,驚喜地喊道:“哥!”
一位玉樹臨風的軍雌身着筆挺的軍裝,朝他迎面走來,是他的大哥,江遙。
奇怪,他記得他哥之前一直帶兵駐守在邊境來着,怎麼這會兒會出現在宮宴之中?
“你怎麼來了?哥,我真的好想你。”
“我才要問你呢,雄父這麼忙,你竟然還有閑心在首都星閑逛。”
江闌自動忽略了他的責怪,張開雙臂抱了上去,他大哥比他高上一個頭,他得踮腳才能跟他抱個滿懷。
但這一踮腳,腳腕上的小東西就藏不住了。
“這是什麼?”江遙的目光一凜,趕緊把他拉到角落去,蹲下身指着這隻腳鐐質問道:“告訴我是誰幹的,”
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江闌的表情相當不自然,撇開臉去跟他打了個哈哈,“是……是那個誰跟我鬧着玩呢,假的。”
“誰?”
“我相好,你懂的。”
江遙沒再說什麼,畢竟除了鬧着玩,誰敢給他家唯一的寶貝雄子戴腳鐐?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不是哥哥說你,你這玩得也太過了,平時看你也不像是會被蟲壓上一頭的性格,怎麼會答應别人玩這種遊戲?”
“下次不會了,真的。”
江闌清楚自己大哥的脾氣,知道他定是不會往家裡說的,趕緊給自己找補。
“而且這也不難看是不是?那個詞怎麼說來着?時尚單品,對,我敢說我今天這麼一戴,過兩天大家都會競相模仿我的。”
江遙不想跟他争辯,私底下怎麼玩都行,但有件正事必須抓緊辦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在座的同齡人你有沒有看對眼的?都是門當戶對的,要是看上了誰,趕緊請陛下賜婚,把你的蟲生大事解決了。”
江闌剛要說話,他的直覺便感受到一道目光穿過人群,鎖定了他的位置。
他微笑着婉言推卻:“不用了吧?我覺得還不着急,你看,我去年剛畢業,四舍五入還是個學生呢,結什麼婚啊?”
他哥還想教育他兩句,但他的好兄弟是個機靈的,借着叙舊的名義把他拉走了。
他轉身看向那道視線投過來的方向,果然看到周祉一個蟲站在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