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沒長牙的小嬰兒的襁褓裡放兩個窩頭是出于什麼想法?
陸岑川對做出這行為的孟氏産生了深深的困惑,但因為這兩個窩頭是解決她燃眉之急的最近之選,還是決定不要過多腹诽别人。
随便吐槽兩句,陸岑川抓起窩頭就咬了一口。
冷,硬,沒味道,又好像快壞了。黃面很粗,幾乎可以算做面茬子了,裡面仿佛還攙着些豆面,更仔細的吃不出來,總之着實算不上好吃。
但饒是如此,口水還是不受控制的分泌了。
隻嚼了兩下,陸岑川就很丢人的把嘴裡的窩頭塊吐出來,先咽了咽口水,才又放回嘴裡接着嚼。兩三口之後,她咬出了拇指大的一團抿在指尖,輕輕湊到了小娃嘴邊,剩下的繼續小心含在嘴裡,口舌都僵在那裡動也不敢動——因為感覺隻要多張下嘴,洶湧的口水就會繞過咀嚼,直接把嘴裡的東西沖進胃裡。
哎,在生存壓力的威脅下,能夠優先供給孱弱的幼崽,陸岑川覺得很可以給自己點贊。
不過小娃不太領情。
他先是轉了轉烏黑的眼珠,才遲疑的張開了嘴,把嘴邊嚼過的窩頭吃進去。然而隻不過是抿了兩下,小娃就把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動作緩慢便顯得有點嫌棄,連跟在後面那聲小小的“啊”,都好像是在表達不滿。
“……啊什麼?”陸岑川沒接收到這份不滿,但她心虛啊,舉着那塊被吐出來的窩頭渣,不知道這可如何是好。
小娃動了動一點點的眉毛,好像是要皺眉但是忍住了,又張嘴啊了一聲,然後一個小巴掌拍在了陸岑川嘴上。陸岑川對這跨物種的交流簡直參悟不透,雖然小娃能不急她也能不急……
但是,胃急啊!
一腦袋問号的陸岑川下意識又嚼了兩下嘴裡的窩頭,小娃就把自己的小手收了回去,隻剩烏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陸岑川:“……”不會是嚼得太粗吃不下去吧?
這樣想着,陸岑川下意識的嚼得仔細了些,但是嚼細了就又有了另外的問題。
這麼細,順着口水可就流進胃裡了,哪裡還能喂得出來?
喉間吞咽的動作幾乎是不由自主的,當食物順着咽喉滑進早就空空如也的肚子,落到哀嚎着的胃袋,陸岑川甚至都來不及享受這一點點食物所帶來的瞬息的安撫,就在小娃清靜的目光裡,覺得自己有點丢人。
——☆——
這邊破廟裡陸岑川順利找到了小娃娃,開始解決兩個人饑腸辘辘的問題,那邊村裡席家門外,也已經熱鬧得開了鍋。
“裡正叔,夏嬸子以前跟我家的交情您也是知道的,燕子玲子從小我當做妹妹一樣長大,如今嬸子和燕子都不在了,就剩下玲子,我真是想能幫一把是一把。”
層層疊疊看熱鬧的人群中間,正是陸岑川找到過的李寶柱。此時他拉着裡正言之切切,臉上也滿是焦急,
“玲子從小就直,人家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家裡人都走了之後,更是把小四兒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席家竟然說出把小四兒扔到南山這種話,幾十裡的路,南山又險峭,這不是要玲子的命嗎?”他一邊說一邊瞪着滿臉不耐煩的席老太,
“現在玲子找不見了,席嬸子又改口說就是騙騙孩子,還攔着連小四兒的面也不叫見,我這心裡真是沒法兒安了!”
李寶柱說得誠懇,旁邊圍觀的村人也紛紛附和,挺多人都看到剛才夏草玲一路撲去找李寶柱救孩子的。心裡好奇這席家到底是又出了什麼事之外,也真是不落忍看着一個小姑娘傻傻的進山去找孩子。
“哪裡就要了人命了!” 席家大媳婦劉氏一馬當先的沖出來,指着李寶柱就嚷嚷,
“李寶柱你可别睜着眼說瞎話往我們家潑髒水!”
“先别胡吵吵!”不等兩邊吵起來,裡正就呵到,
“你公公婆婆男人都在呢,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呵住了劉氏,裡正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直接對着席老太說到,
“蔣氏,你這事兒确實有點過,玲子那腦子,哎!”
裡正比席老太更不耐煩,席家這一年出多少事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才安生了沒兩天,就又鬧幺蛾子!
“你說你到底想幹啥?”
要叫裡正說,席家出這麼些事兒都為什麼?皆因蔣氏這老虔婆是真真的不安生。
去年征兵,每家出一個,席家明明也不是沒有錢交免了這徭役,席老太偏就是死扣着不肯出,說家裡沒有錢,叫才成親沒到三個月的席家老三去服了這兵役。
往年征兵老三還小的時候,都是交錢免災,這眼看着老三成親娶媳婦了,反倒是把人送了去,别說他想不通,村裡人誰都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