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岑川聽完席枝兒放的狠話,嘬了嘬牙花子。
她還沒研究過這時代的戶籍律法,雖然并沒覺得帶着小娃娃出來單過就真的能一勞永逸,但是為什麼會是席枝兒來提醒她?
不愧是令人稱贊的腦回路,想不通。
順着席枝兒離去的背影看過去,自然就看到了老席家一家人。
其中,席老太的臉色最為精彩。和陸岑川目光碰上的時候,也表現得頗為古怪,甚至漏出了一絲掩藏不住的害怕。不但完全不敢與她對視,慌忙就挪開了眼神,還頗有忌憚的拉着席枝兒手叨叨了好幾句,直到席枝兒神色不耐才慢慢停了下來。
陸岑川:“……”之前那通神言鬼語還沒緩過勁兒呢?
不是吧?夏草玲光是親身上陣毆打席老太就不是一次兩次,席老太從來都沒有收斂過,卻因為自己一頓胡謅的夏婆子回魂,就畏懼到了這個程度?這都多少天了,還沒鬧明白自己在騙人呢?
不怕實打實的武力,卻怕虛無缥缈的鬼神?
還怕到這個程度?
陸岑川:“……”這倒是她沒想到的。
不過……夏婆子回魂這麼好用啊?那是不是應該再多用用?
她一邊這麼想着,一邊轉過眼繼續尋找李寶柱,并不準備在這時和席家撕扯更多。
飯轍還沒着落呢,哪有功夫理這些。
而陸岑川不知道的是,當日她要走嫁妝帶着小娃娃離開了以後,席老太在家大發雌威,把兩個兒媳婦罵得狗血淋頭,特别是負責抱席小四兒去扔的二兒媳。
孟氏本來心中就有鬼,又被陸岑川土地爺送窩頭的說法吓得冷汗淋漓,覺得這是陸岑川對她的警告,根本不敢說是她透漏了地方,在惡毒的咒罵之下隻能哀哀哭泣。
劉氏又言之鑿鑿,夏草玲當時拖進柴房的時候,就已經出氣多進氣少,坐實了夏草玲在生死之間得見已故之人的說法,讓席老太心中更加笃信是夏婆子還魂,陸岑川才能避開南山找到土地廟去。
虧心事做得越多越是敬畏鬼神,席老太可謂個中翹楚。所以雖然在家裡大發了幾頓脾氣,卻并不敢真的去找陸岑川的事端,甚至連對視都想要逃避。
于是,當席老太在麥場上看見陸岑川帶着她那個“弟弟”走過來的時候,本來是想轉身就走的,誰料小女兒竟然還沖到人家面前去了。席老太心中駭到極緻,生怕陸岑川有什麼古怪,卻又不敢去拉人,隻得站在那裡死盯着瞧。
“枝兒啊!那兩個死崽子晦氣的很!别人躲還來不及!你怎麼還湊上去撞晦氣!”
席枝兒聽着自家娘無盡的念叨,心裡很是不屑,什麼夏婆子還魂,她才不信!!明明就是夏草玲這個小賤人騙人的謊話!!她跟哥哥去鎮上采買的時候進過首飾鋪子,那麼好的一對絞絲銀镯子,連鎮上的掌櫃看了都眼紅!!本來全是她的!她的嫁妝!!
可惡的夏草玲!!早晚她要拿回來!
席枝兒低着頭,掩飾着臉上的不耐煩和眼中貪婪的厲色,心中恨恨想到。
——☆——
李寶柱家的麥子其實已經拾掇得差不多了,這會兒與其說是趁着自家的一起弄,不如說是純粹在幫陸岑川的忙。
他老遠就看見席枝兒迎着陸岑川過去了,連忙喊不遠處的廣勝過來幫把手,自己要過去看看。結果廣勝還沒跑到,陸岑川就已經和席枝兒分開,利落朝着他們走過來了。
李寶柱雖然看她面上毫無異色,但還是不放心的問到,
“玲子,她攔住你幹什麼?”
“唔……”
陸岑川咀嚼了一下剛剛聽到的内容,又回味了一下席老太的眼神,其實她不太理解這一家人到底怎麼回事兒,隻能試探的回到,
“大概是想見見我娘?”
“噗!”
廣勝剛過來就被這回話嗆了一口,陸岑川扭頭見是他,露出了有點嫌棄的表情。
這人不是經常調侃李寶柱來着?怎麼一點兒玩笑都聽不得?
廣勝有苦說不出,自己隻是難得抓住好兄弟的小痛處,就忍不住想揭揭短,哪就跟這小丫頭一樣生冷不忌什麼都敢說了?且盡管知道她八成是在胡說,但把這鬼神之事挂在嘴上,還不準别人被吓一跳啊!?
不料旁邊真有個沒被吓一跳的,楊橋溜溜達達走了過來,正好聽見這番對答,便問到,
“她想見真能見嗎?”
陸岑川一看是楊橋,那天的正義路人,見他面上并不是什麼反諷嘲笑的神色,而是真的在提出這個問題,不由疑惑了一下。
結合那日村人的反應跟剛才席老太的表現,陸岑川還以為這時代比她想象中更加認真的在敬畏鬼神,人們也是真的打從心底裡的害怕呢。這位怎麼還敢這樣追究?于是答到,
“她見沒見不知道,席老太應該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