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了名字,下午在地裡陸岑川就考慮了起來。
周圍人一直席小四兒席小四兒的,不僅是因為年紀小排行四,更是因為小娃娃根本連小名也沒有。
堆好的糞肥其實沒有想象中味道那麼劇烈,機械的重複勞動又特别适合開小差,陸岑川這兩天腦子就沒閑過,說是考慮名字,結果一不小心走神到了天際。直到李寶柱喊她,才收回思緒,兩人去麥場替換吳梅花回家做飯。
這一下午陸岑川沒想出什麼名字,吳梅花卻想出了很多。
不知為什麼吳梅花對給小娃娃起名字這麼上心,不等從田裡回來的兩人歇口氣,就抓着陸岑川說了好多她自己下午想出來的名字,什麼狗兒啊貓兒啊大牛小羊的,最工整的一個取了個鎖子。
陸岑川聽得直皺眉,雖說老人家講賤名好養活,但她怎麼覺得吳梅花這是不懷好意公報私仇來的?她全都不滿意,一口就給否決了,氣得吳梅花直說她不識好人心,哼哼的回去了。
李寶柱也沒想出什麼好聽的名字,最後問她,
“要不,請阿橋給小……他選幾個字?”
“楊橋?”為什麼找他?不應該找點兒什麼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嗎?
面對陸岑川的疑惑,李寶柱也有自己的考量,
“阿橋讀書多,說不定選的名字你能看上。”要是去找了村裡的老人,又起出她不樂意的名字,叫她跟剛剛似的一口氣全部回絕,以後在村裡可怎麼相處!他明明覺得有幾個名字不錯來着。
诶?正義路人原來是個讀書人啊?這陸岑川倒是沒有想到,不過,這麼說來,他說話在村中頗有分量也就有了解釋,順便就問到,
“他讀很多書嗎?”
“阿橋可是村裡唯一的秀才嘞!”說起這個李寶柱與有榮焉,沒轍,這年頭讀書人最吃香,一家能供出一個秀才,全村都能覺得長臉。
這倒是很符合陸岑川對這時代的揣測了,但想到這人之前還問自己能不能見到回魂的逝者……感覺這個讀書人的風格和别人不太一樣,陸岑川推辭到,
“先不了吧,看看再說。”
嘴裡說着先看看,其實陸岑川的決定是回去叫小娃娃自己選。
又在李家蹭了晚飯,陸岑川借口今天開始回家住了就要走人。李寶柱自然不肯,她又說什麼都收拾好了,不住人又要吃灰,李寶柱還是不放心。最後隻得說定還是在李家吃飯,家裡若有什麼事,也立即來找他,又叫背了些柴禾回去起竈燒火,這才放人。
回到自家天色還亮着,為了這點兒天光,陸岑川進屋立馬找出了夏婆子的小冊子。抱好小娃娃,把小冊子在他眼前一頁頁的慢慢翻動,陸岑川嘴裡念叨,
“選個你看的順眼的字吧,别人起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上一次感覺小娃娃能看懂文字,她就特意攬着小娃娃一起看,結果是人家毫不猶豫的睡過去了。這一回倒不是又想試探什麼,然而她剛覺得小娃娃對着墨字十分認真,就見小娃娃不過是盯着她翻書頁的手。随着書頁的翻動,還來回晃着小腦袋,未等細想,就被一爪子拍在了自己翻書的手上。
陸岑川試着揣測了一下,
“……你是覺得我晃得你眼暈?”
“啊!”
艾瑪,溝通竟然成功了!
多日相處沒有白費,陸岑川簡直喜極而泣!
她喜笑顔開的抱起小娃娃,也不管那本冊子了,出門走到院子裡乘勝追擊,
“你喜歡什麼?指給我看看。”
嘴裡這麼說着,陸岑川就抱着小娃娃在院子裡四處溜達了起來。一邊走一邊問,喜歡這個嗎,喜歡那個嗎,山喜歡嗎,水喜歡嗎,雲喜歡嗎,天喜歡嗎,遠方喜歡嗎?
這樣七七八八的問了一大堆,最後小娃娃決定不奉陪她了,小腦袋搭在陸岑川的肩窩裡,不管她怎麼哄也不再理她。
而陸岑川抱着軟軟的小娃娃,望着漸漸彌漫的夜色,近處稀疏的人家,遠方朦胧的山影,殘陽漸落,明月東升,星辰點點亮起,這夏日的傍晚,這陌生的世界。
隻有她懷中軟軟的小人兒,散發出熨帖的溫暖,與她緊緊相依。
“我希望你能跨過所有艱難險阻,不畏任何凜冽冰霜,一切的困苦都不能将你束縛,千般的障礙也能輕松越過,”她頓了一下,下定決心,
“我便叫你阿越吧。”
“阿越?”
第二日李寶柱聽了這名字,又聽陸岑川把字都選好了,是翻山越嶺的越,咂摸了一會兒也覺得不錯。雖然感覺是還惦記着扔南山的事兒想出來的,但是這意思挺好的。
吳梅花很不屑,覺得自己起的更好。陸岑川也不和她争辯,隻是把小娃兒抱在兩人中間,
“叫阿越自己選。”
小娃兒果斷地抱住了陸岑川的脖子。
“你們……!哼!”吳梅花氣急,甩袖子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