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橋看她還不知自己“禍到臨頭”,對她使了個看好戲的眼色,抿嘴笑着不搭腔。
陸岑川看這表情就知道預感沒錯,再仔細一瞧,果然除了楊橋之外的兩個人,臉色都說不上好。但來都來了,陸岑川隻好故作輕松繼續搭話,
“寶柱哥?怎麼了?”
李寶柱看她抱着個冬瓜,臉上的傻笑都沒收回去,剛剛一腦門子官司頓時都不甘不願的消散了。
歎了口氣,接過她手裡的冬瓜,不管她如何,率先邁步進屋,
“進屋吧,我問你點事兒。”
陸岑川又去看楊橋指望他再給點兒提示,然而楊橋的提示也隻能到這裡了,他就是回去的路上見到這兩個人匆匆過來,問怎麼了也不回答,所以才跟過來看看。
四個人都進了原來夏婆子的屋子,如今陸岑川的正屋。
楊橋中午已經見識過了,還知道她用木盆倒扣做桌子,所以此時非常淡定。
不淡定的是李寶柱和衛滿倉。
饒是已經聽江妙雨說過了,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不可置信。
“……玲子……家裡東西呢?”
“啊?什麼東西?”
李寶柱被她問得都說不出話來,隻伸手指了指炕上,又指了指地上。陸岑川被他指的也是一腦門子問号,什麼東西啊?
“咳,你寶柱哥是問你,家裡桌椅闆凳呢?”楊橋在一旁解釋。
“啊?我家裡有嗎?”
她這樣輕快疑惑的回答,讓其他人陷入了落針可聞的沉默。
陸岑川很快意識到這中間恐怕出了纰漏。
然而能有什麼纰漏呢?這個家裡什麼都沒有把她也吓得夠嗆啊,她還以為一直都是這樣的。
怎麼看他們反映竟然不是啊?
被這麼一點,她也轉過彎兒來。
再怎麼貧窮,在這個很多東西都靠手工制作的時代,住了十幾年的屋子,不可能連這些必備品都沒有。
而且雜物間的農具明明很是齊全,竈間除了沒有糧食調料,鍋碗之類雖然不多,但也最起碼是有東西能用的。
做飯的鍋碗還在,幹活的農具也在,為什麼隻有屋裡常用的擺設沒有了?
對啊,以前是有的啊。
夏草玲記着的那些清湯寡水的飯菜,下面坐着有桌椅啊;夏春燕出嫁前姐倆最後的夜話,那也是在昏暗的油燈之下啊。
對了,夏春燕從她彩禮裡留給夏草玲的那塊花布呢?
想到這裡,陸岑川就去翻地上唯一的那個箱子。
她回來之前收拾東西,常用的衣衫都放在了外面,隻有夏婆子留下的醫藥冊子,做的那兩雙鞋,并夏春燕留下的舊衣服,放在裡面壓箱底。她從席家要回來的夏草玲的嫁妝,整理好了就随便打包放在了上面。
當時她隻是看過就算,大概知道有什麼東西,還真沒留意有沒有那塊兒花布。
結果果然是沒有的。
她輕輕啧了一聲,臉色也凝了下來。
陸岑川心思幾轉,想起了那些個東西的去處。
沒想到啊沒想到,席家在這兒還留着存在感呢。
夏春燕整個孕期懷像就不好,越到後來越是艱險。
夏婆子帶着夏草玲去照料,雖然沒有明說,但每次端飯熬藥席老太都一張浪費東西的嘴臉,難聽的擠兌話也是不絕于耳。
于是夏婆子幹脆就從家裡搬了一些物什過去。方便在床上吃飯的炕桌,熬藥的炭爐砂鍋,搗藥的石臼扇火的蒲扇。還有其他一些零碎得用的,因為都是夏婆子收拾好了叫夏草玲搬過去,有些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後來夏春燕血崩眼看不好,阿越早産身子孱弱,夏婆子更加寸步不敢離開大女兒和小外孫,那半個月幾乎夜夜宿在席家,吃穿度用就不必多說了。
瑪德就說席枝兒什麼能用的都沒還給她。
至于更多的,陸岑川默默在腦内還原了那些東西原來的地方,跟夏草玲記憶中家裡的樣子那麼一對比,就沒有什麼不清楚的了。
她又啧一聲,把箱子合上,轉過臉跟三個盯着她看的人到,
“唔……昂,就是沒有了。”
李寶柱被她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語氣驚呆了。
“你!”
“寶柱哥。”
“我家最值錢的就是我跟阿越,别的都不算事兒,啊!”
見她反倒非常寬心的勸起了自己,李寶柱更是一口氣哽住。
“玲子……你,知道那些東西哪兒去了是嗎?”
一直沒開口的衛滿倉問到。
陸岑川爽快點頭,她雖然不想再去麻煩追讨,但也是絕不會給席家遮掩的。
衛滿倉見她這樣堅定,可就是沒有說的意思,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楊橋,又看了一眼被噎住的李寶柱,搖頭到,
“你之前說玲子主意擰,我還不相信。”
李寶柱也看到陸岑川一副不在意的神色,知道這是問不出來了。隻能歎了口氣,
“哎,倔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