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袼褙時布頭縫隙的拼接,漿糊稠稀多寡,果然各有需要精心之處。江妙雨是做熟的,也很有經驗,指導陸岑川做法之餘還向她說起了這些,
“秋冬二季,至少要做一單一棉兩雙鞋,若是寬裕,備上替換也是應當。”
“還有小孩子過年的新鞋,趁着天氣好也一并打出袼褙來才好。”
說着刮了下阿越的小臉兒,阿越像是害羞似的轉過臉伏在了陸岑川肩膀上,引得衛家婆媳莞爾而笑。
曬過兩日袼褙打好,陸岑川就又去學下面的步驟。
納底之前還有切底包邊諸事,用麻線納好鞋底之後還要用熱水浸悶,鐵錘錘平,做好的鞋底才能定型,穿着也舒适。
夏草玲有勁兒,陸岑川手快,熟悉了錐子的用法之後,試手的第一雙鞋底很快成型。江妙雨看着整齊細密的針腳連連點頭,衛嬸子也說這針線細緻,陸岑川聽了,自然是露出慣常的傻笑。
江妙雨教得十分仔細,怎樣納鞋底上鞋幫做鞋面,如何選布料收鞋口,她性子溫柔,說教起來也是和風細雨的,陸岑川又實在是個好學生,講明難點分分鐘學會。
這頭一雙鞋,江妙雨是按着女子繡鞋樣子教陸岑川的,面短幫低,鞋口淺顯。并且,
“這鞋面上也要繡些東西才好看,玲子想要繡什麼?嫂子教你!”
陸岑川下意識的伸頭去看江妙雨穿的鞋子,惹得江妙雨嗔了她一聲,
“嫂子都嫁人了,和你們小姑娘自然是不一樣的!”
衛嬸子見狀也笑着點頭,一起說了些小姑娘家鞋面上常繡的花紋,聽起來有花有草,又有各種紋樣,十分的豐富。陸岑川點頭做虛心受教狀,選了個聽起來最簡單的,跟着江妙雨從最基礎的走針方法學起,默默決定絕對不會穿着這雙繡了花的鞋子出門。
誰要穿這麼花裡胡哨的鞋出門啊!?何況夏草玲的衣服都是些方便幹活的短打樣式,還是原來的鞋子比較配!
陸岑川心裡這麼吐槽,面上手上分毫未顯。這繡東西的針法竟有幾種與繩結有相通之處,并不算難學,相信自己隻需多練,活學活用即可繡出圖來。
手上不停,陸岑川又趁着閑聊問棉鞋的做法。
小孩子棉鞋的樣式,棉衣棉褲家裡也沒有樣本,這些全都一并打聽。江妙雨被她一連串問題砸過來,也不知該從哪裡開始解答,倒是衛嬸子看出她心中沒底,恨不得一步到位,寬慰到,
“你第一回操持這些,不要慌張,時節還早,來得及的,你嫂子也能提點你。”
“诶。”
雖然衛嬸子叫陸岑川不要着急,但哪兒能真的不急。
鞋襪衣裳,夏草玲好歹還有些舊的打底,阿越真是什麼都沒有,秋冬兩季從裡到外一身都得新做。每日三餐,日常家務,還得照看莊稼菜園子,陸岑川忙得要命,連安慰自己不急的空隙都沒有。
此時就又有點慶幸還好是把涼皮方子賣了,不然這根本就騰不出空來去城裡啊,日子還過不過了。
等終于忙裡偷閑打聽誰家有雞仔兒鴨仔兒的,還是楊大嫂幫她收了一窩,廣勝說動齊嬸子從自家給她均了一窩,并且便宜賣了她一隻半大的小母雞。
整過了家裡空蕩好久的雞窩鴨舍,陸岑川以能吃上雞蛋為目标飼養起了這些禽類。
其實她還想弄兩隻鵝來着,雞鴨都沒什麼戰鬥力,鵝可不一樣,完全可以擔起帶領這些家禽的重任,可惜村裡沒人養。
又在進山砍柴的時候時刻注意着各種菌類,看着有認識的就小心的挖回來,連同附近的一些泥土一起,回家做了兩個手掌深的木盆,還是叫木盒?總之是那樣的東西吧!兩尺乘一尺的兩個長盒子,用木屑和草粉混了一些綠肥打底,把挖來的蘑菇移到裡面,又撒了些水,陸岑川覺得能做的都做了,把這些盒子搬到新蓋好的暖房去放着。
這個暖房因為不能大面積透光,她本來就是打着種蘑菇的主意蓋的,前面緊靠着暖房三面圍牆的一塊地,才是她冬天要拿來種菜的。
不過……真是想不起來怎麼取孢子了,這回要不成,那下次試試直接刮?或者在原生地鋪些東西接着?
陸岑川撓撓頭,希望自己能找到更多的蘑菇吧。
忙忙活活的就過完了七月。按說最熱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但溫度依然不減,陸岑川進城結賬竟然比上一旬還多收了一點,直接突破千文大關。
接到陸岑川詢問的目光,王大娘有點赧然,
“剛開始幾天我們也沒預料能賣那麼多,結果晚上沒東西可賣隻好收攤。小喊說了兩天提前醒面備着,我都怕賣不出去不肯同意,後來他們兄妹倆瞞着我準備,才……”
聽王大娘這麼說,陸岑川就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兄妹二人。王小唱立馬露出個得意的笑臉,王小喊臉上也是快意,卻十分隐忍,在陸岑川看過去的時候趕緊别開了頭。于是陸岑川誇獎了幾句一臉求表揚的王小唱,又到,
“不過還是要聽你娘的話,你娘的謹慎自然有她的道理。”
“恩!我知道啦夏姐姐!”
王小唱得了她的肯定自是十分開心,王大娘聽她這麼說心下也是熨帖,幾人又聊了幾句,陸岑川才與他們告别,往楊路鋪子去。
這次去找楊路,是楊路約的陸岑川。
之前應楊橋要求,陸岑川做了個阿越同款拼圖送給他侄女兒,東西沒直接到小姑娘手裡,而是通過楊路轉送了一下。楊路當時問這東西怎麼來的,楊橋就一五一十說了,之後楊路便叫他約陸岑川集日到鋪子裡來,說是要表示下感謝。
陸岑川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是不是聽錯了什麼,楊二哥謝我?”哪兒跟哪兒啊!
楊橋好笑,
“一茬歸一茬,你做那玩意小錦兒喜歡的很,二哥當然要表示一下。”
見她還是疑惑不解,楊橋索性嗤到,
“叫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麼多糾結!又不是石頭,還怕二哥吃了你?”
陸岑川想了想确實,就點頭同意。
雖然她覺得石頭害怕楊二哥也完全沒什麼道理就是了。
這是陸岑川第一回沒有楊橋作陪,自己去見楊路。實際卻不隻是見面而已,楊路好像有心帶她在自己的鋪子裡逛一逛。
雖然早就聽楊橋說楊路的鋪子不賣散貨,實際進去看了還是令陸岑川感到驚詫,規模之大包含之廣也叫她吓了一跳。
驚訝之餘,陸岑川一邊跟着楊路看他手下的管事夥計們忙碌着驗看出貨,一邊偷偷打量他。楊路自然發覺了這沒太掩飾的目光,不吝解答到,
“我十三歲就開始跟着商隊走貨,十年間走遍大祁南北,運氣不錯存下一些家底,又借了今上開辟商路的東風,與嶽家合力,創出這份家業來。”
他輕描淡寫的,臉上也沒什麼得意之色,好像這些身家都是運氣好就能得來的。陸岑川看了他好幾眼,真想叫他别謙虛了,過分的謙虛更會叫人覺得是炫耀好嗎!
楊路好像接收到了陸岑川這樣的心聲,搖頭輕笑不語。這時一行人已經到了後堂,依然能見到管事賬房樣的人在忙碌,卻不似前面那麼熱鬧了。叫人上了茶,楊路開門見山到,
“喊你來,是想與你買那個做拼圖的點子。”
陸岑川微微詫異,想了想還是說,
“那個拼圖實在是比涼皮更好仿制,翻花樣也容易得很,不知楊二哥看中了哪裡?”
楊路眼中笑意加深,也不與她賣關子,
“這樣新鮮的玩意兒,自然不能滿大街的便宜販賣。”
說着,眼含笑意的看了陸岑川一眼,
“當然,也不可能隻是拼圖那樣簡單。”
說到這裡陸岑川就懂了。
與其說楊路看中了那個拼圖的點子,不如說楊路看中了那些如同拼圖一般,新奇有趣的,其他玩具。
想通這裡,陸岑川不由又看了楊路一眼。
隻不過是幾次見面,隻不過是上門求助的鄉鄰,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拼圖,怎麼就叫楊路為了根本還沒影兒的東西,對自己提出合作?
陸岑川:“……”天上不會掉餡兒餅,我不會遭遇了穿越以來的首個詐騙吧?!
還是熟人作案?!
陸岑川之前多承楊路照顧,加上有楊橋這層關系在,這一路走來其實一直挺放松的,這時的震驚就非常明顯。再說了,楊路是何等人,她的這點兒小心思被楊路看得透透的,好笑之餘也不吝于解答,
“拼圖确實有新意。”
“你又與阿橋交好,幫襯你一手也是在情在理。”但如果隻有這兩條,楊路可不會提出如此虛無缥缈的合作,
“我覺得你很肯用心,腦子也很好使。”肯對人用心,也肯對做出來的東西用心,這樣的聰明人,多幫襯兩把又如何?
并且還繼續誇獎到,
“也挺有戒心的,是個不錯的合作人選。”
陸岑川:“……”哎呀,這說人壞話被抓現行的羞恥感,哎呀,哎呀!
雖然腹诽别人被現場抓包,但好歹是個見多識廣的穿越人,陸岑川的臉皮還是有點兒厚的。腳趾扣地了一會兒,便把之前丢臉的一幕丢在一旁,跟楊路談起了具體想要合作的内容。
不就是人情嗎!欠嘛!!
陸岑川想通關節,兩人于是就更多細節詳談了起來。
楊路手下的生意不僅在貨運南北商路,自家也有許多作坊在供貨賣貨,這次見了陸岑川的拼圖,很是啟發了他做相關買賣的心思。但一個單純的拼圖,顯然不夠這生意長久的做下去,
“就以這個拼圖為範本,适合小孩子玩耍的,甚至,不止是給小孩子玩耍的。”
“有趣的,新奇的,别緻的。”
楊路一條條列出條件,陸岑川在腦中一項項應對合計,很快,兩人就對合作内容和方式達成了共識。他們整個相談的過程可謂順利,隻在最後産生了一些波折——陸岑川談好了合作,卻沒有自己出價的意思。
楊路對此很是失笑,但也知道她定起價來十分偏頗,完全沒有說話做事時這份伶俐勁兒,就不為難她,
“純利一成,如何?”
純利一成能有多少,陸岑川此時并沒有這個概念,隻是隐約覺得自己就隻是出出主意,在後續的制作與售賣之中,可以說是既不出工也不出力,這樣分是不是太多?而且無論如何,當然是直接買斷對楊路更有利,正當她心中糾結,就聽楊路接着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