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蓮花實在有點兒超乎陸岑川的想象,畢竟雖然楊路說過要做的精細,她也沒把一個玩具往工藝品上面想。
釉彩燒瓷的滑動拼圖就沒那麼出挑,陸岑川怎麼看怎麼覺得像瓷磚,或者拼接馬賽克什麼的,雖然也挺好看的,但……就感覺怪怪的。
木質的益智拼圖做得也很棒,顔色靓麗,手感上乘,并且按照她提供的方向發展出了很多燒腦的玩法,是和那朵蓮花完全不同方向的令人驚豔。
而那個好像是往坑人方向做出來的紙質拼圖嘛……
陸岑川拿着拼圖碎片在手裡颠來倒去,畫面清晰,切口幹淨,作為載體的紙張厚度硬度都很不錯,不明白楊路想就這個跟自己談什麼。
還是楊橋痛心疾首的給她解釋,一副這樣水準的仿制古畫,要有多深厚的功底、花費多長久的精力,又要多小心才能分割成這樣彎彎曲曲的硬紙塊兒。
陸岑川:“……”不是,這年頭沒有雕版印刷嗎?
陸岑川被這猜測弄得腦子一懵,還好及時想起之前跟楊橋去書肆裡買書的情形,還有那些錯版書的價格。
既然都有錯版書了,那當然是有雕版印刷的!
陸岑川大松口氣,但轉念一想,就明白根本不是印不印刷的問題,于是直接問楊路,是想要讨論點兒啥呢?
楊路也不彎繞,直接表示,這種仿制書畫拼圖感興趣的人很多,但沒必要搞那麼多。
陸岑川:“……”哦,懂了,想要個低配平替版,但格調不能掉太多,把買不起高仿古畫的那部分錢也給賺了。
果然根本不是楊橋說的那個原因呢。
但讀書人的事,陸岑川不太懂啊,大俗人整天畫銅錢來着,她不由就看向了在場唯一的讀書人楊橋。
讀書人楊橋根本沒跟上另外兩個人的思路,還在跟他哥掰扯,既然喜歡的人那麼多,為什麼不多做一點?而楊路根本不想搭理這弟弟,顯然很不願意跟他讨論生意上的事情。
陸岑川感到了微妙的好笑,勸楊路還是理理弟弟,畢竟讀書人最知道讀書人的喜好嘛!楊路隻好把話說明白了些:好東西誰不喜歡呢?但自己作為一個商人,當然是想要販售更多大家都買得起的東西啊!
最好就是制作簡單!利潤高昂!買的人多!
楊橋:“……”
楊橋對此很不認同!!書中自有黃金屋!!
“好好好,有有有。”眼看楊路對跟楊橋講解生意經已經失去了耐性,陸岑川一邊笑一邊一錘定音的結束話題,
“但這黃金屋又不會給我對不對?”大俗人陸岑川對進不了自己口袋的财富毫無興趣。
楊橋:“……”
既然陸岑川表示對讀書人的喜好沒有了解,楊路也不為難她,點了點頭表示會再想想别的路子。
不過楊橋黃金屋的說法,倒是讓陸岑川冒出了個新想法——如果想要受衆廣賺多錢,與其指望那些追捧名家名作、風雅考究的少部分讀書人,不如指望點兒别的。
楊橋眼神不滿,但陸岑川完全不做理會。
她拿起一個瓷質的滑塊拼圖,三兩下把打亂的圖案拼好,擺平放在楊路面前,
“楊二哥,你覺得把拼圖做成鎖怎麼樣?”
楊路聽她轉念就有新想頭,十分感興趣的叫她詳說。
陸岑川就把密碼箱的概念延展了一番。
拼圖也是圖,而圖形密碼,又怎麼能不算一種密碼呢?
講完了密碼箱基礎的樣子,陸岑川開始往融合拼圖上面靠攏。比如最簡單的,在滑塊下面做出簡單槽口,不用太複雜,隻有拼好拼圖才能打開盒蓋上的闩塊就行。畢竟這種“密碼”的賣點還是拼圖新奇好玩、花紋新鮮好看,做在首飾盒子或者不重要的擺件玩品箱籠上面,單純隻是圖個樣子,真打不開了反倒麻煩。
“那這不就是個明鎖麼?隻要拼好圖案就可以打開了?”楊橋問到。
“是啊,不然呢?”
聽她毫不追求鎖本身的實際效用,楊橋忍不住疑惑,
“那哪兒能保住裡面的東西啊?盒子上鎖的意義呢?”
陸岑川看了他一眼,
“就是,好玩兒,圖個新鮮啊。”不會有人真的以為漂亮廢物能真頂用吧?
楊橋哽住,
“……那這哪兒能有人要啊?”
“當然有啊,而且好玩好看的東西總是比實用的東西更貴的。”說着,陸岑川看向了一直沒發話的楊路,楊橋也跟着她把目光轉過去。
結果楊橋就看到自家二哥點頭覺得可行,又想到拼圖本身就是個玩意兒,還不是買來玩耍?陸岑川說的這麼有道理,自己竟無言以對,隻好敗退閉嘴。
談完拼圖的事情,陸岑川自然又為自己做點心的水平打聽了一番。
楊路問她可是有心來做這營生,陸岑川搖了搖頭。
錯過中秋掙錢的大好時機雖然令她扼腕,但也還沒叫她昏頭到以為自己現在就能獨立開店的地步。而像涼皮一樣賣掉她知道的其他點心的做法,又叫她覺得太過可惜。
“我覺得,我還是先多長長見識,再決定要做什麼才好。”
楊路對此很是同意,順道還提醒她不要自作主張的定價錢,比起之前送點心那樣拐彎抹角的提點,這次簡直是直截了當。
陸岑川:“……”怎麼說呢,甯願對着盒點心猜為什麼,也不想這麼直白的聽您說我見識短啊QAQ……
但楊路主動提出要在她補足短闆之前幫她把關,陸岑川求之不得,忙不疊的點頭應下了。在想到家裡那些大豆玉米,恐怕不日就要麻煩楊路掌眼,陸岑川就趕緊又問了些買賣糧食的事情。
楊路一一為她解答,聽她連後招都沒想好,就敢截下李家的豆子,楊橋不禁咋舌,
“你膽子也太大了!”
那可是地裡一半的收成,說截下就截下了?寶柱也是,一個小丫頭,她說不叫你賣糧你就真不賣啊?!
雖然楊橋這樣的才是正常反應,但陸岑川還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楊路見狀搖頭,也不等他們兩個戰火升級,有些好笑的指出陸岑川話裡未盡之意,
“你若是完全沒法子,怎麼不連玉米也一起截下來?”
“想法是有一些……不過還沒試過,不好說。”
對于那些豆子應該怎麼辦,陸岑川還是隻有一個朦胧的念頭——那當然就是大串的豆制品了。
不過連他們村裡都有賣豆腐的,可見這是個很普及的東西,恐怕是沒什麼大銷路,但要是做成小吃食,就又得琢磨怎麼樣方便在城裡擺攤了。思及此陸岑川打聽到,
“城裡都有些什麼豆制品賣啊?”
“豆制品……”楊路咂摸了一下這幾個字,才到,
“當做飯食的豆腦豆漿,攤上擺的豆腐豆幹,别的倒是少見。”
一聽有豆腦,陸岑川就問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豆腦是甜的還是鹹的?”
楊路不太明白為什麼會特意問這個,這時楊橋嗤了一聲,
“當然是鹹的了!甜豆腦誰要吃!”
陸岑川剛要和楊橋争論,就見楊路蔑了自家弟弟一眼,
“你二嫂就喜歡吃甜豆腦。”
前有李寶柱為了顧及吳梅花口味清淡,家裡連瓶辣椒都沒有,後面再來個楊路時刻謹記自己妻子的偏好,陸岑川就不是太驚詫,隻是覺得無形之中又被秀了一臉恩愛。而楊橋被自己二哥一噎讪讪閉嘴,也不再繼續甜豆腦好不好吃這個話題。
但無論是豆漿豆腦或是豆腐豆皮,都是從做豆腐的各個階段中衍化而來的。豆腐這東西以前陸岑川也做過,老的新的各種凝固劑她都用過,如今與其一個人憑空推想,不如做出來大家嘗嘗,也讓楊路有個比照,才好幫她估價。
見她決定等自己做出成品再做打算,楊路直接叫寬進給她預備了一些石膏鹽鹵,連打聽去哪裡買材料的步驟都省了。
既然決定要做,陸岑川回到家就先泡了一小盆豆子。而沒有了現代化的機器輔助,做豆腐真是比陸岑川記憶中麻煩了太多。
首先是磨漿,夏家的石磨沒有接着漿水那個底盤,其次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豆漿磨得不算細,但之前磨粉的時候也是磨了好幾道的,這次也多磨兩次就好。
過濾也麻煩,屜布太密紗布太粗,隻好把紗布折起來用,都折騰完了已經将近中午,回顧了一下可以改進提速的地方,覺得隻靠自己這生意恐怕做不起來。
若是不先添置趁手的工具,光是磨一碗豆漿她就能折騰一天。再加上煮漿點鹵,哪怕是不再繼續往下做什麼豆幹豆皮,就單單隻是做豆腐豆腦,一回恐怕也得耗費個兩三天進去。而專門去添置工具……以後難道就指着賣豆腐了?
“看來還得從長計議啊。”
這麼想着,陸岑川燒火把豆漿煮開,撇出浮沫,裝了兩碗給自己和阿越嘗鮮。
無論最終要把這些豆子做成什麼賣掉,自己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當然是要先犒勞下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連豆子都是自己種的,味道格外的好,陸岑川喝豆漿是從不加糖的,卻從這碗豆漿裡喝出了三個加号的味道。
剩下的盛在另個小鍋裡,約莫着溫度降了一些就點進稀釋好的鹵水,稍稍攪勻放在一邊等它自己凝固。
等差不多了先試了一口,柔嫩滑順,很是成功。小心的舀出幾碗,把其餘的打散撈進準備好的木盒子裡,用紗布包好,因為這次是想要一塊嫩豆腐,就隻用闆子少壓了一會兒。
拍拍手把盛出的幾碗豆腐腦蓋好,陸岑川熬了一點糖水做料汁,準備再去管楊橋借一下食盒,李大娘牙口不好,這個很适合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