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陸岑川又把算好的賬目抽查驗算過一遍,覺得沒錯了,才提筆小心的往原來的賬本上填寫。那筆狗爬字隻有難看二字可以形容,好在隻有幾個數字,倒是清晰明辨,不然不如不寫。
等李寶柱來了二人一同進城。送去裕豐樓的豆腐經過幾日烹煮下來,客人反響很是不錯,于廚子評價更好,還說今日去府城會帶着兩種豆腐一起去,叫府城的裕豐樓長長見識。陸岑川笑着多謝他看中,好一番謙虛推讓才離開。
原來裕豐樓還是個連鎖店。
陸岑川本來想着自家的豆腐叫價太高,就算有于廚子的青眼和客人的喜歡,要許管事全換了店裡的豆腐隻用她的也怕是有點兒難,所以一時半刻沒想着能增加銷量,但裕豐樓既然是個連鎖店,說不定到能惦記一下府城那邊的生意。
随便想過這麼一道,跟李寶柱分道揚镳各自做事。
楊路見陸岑川一天就把賬算完了有點兒驚詫,還以為她頭次看賬,好歹也得多用些時候,不由好奇了一下,
“看得可順利?”
看得挺順利的,寫得很不順利。陸岑川便點點頭,
“我自己對了一遍,不知道有沒有錯漏,楊二哥你看看吧。”
給陸岑川這幾本賬冊隻是為了叫她了解行情,楊路那邊其實都是核好的。接過賬本翻開一看,每月出入明細都算得十分詳盡,數目準确,寫得也是清楚明白,隻是那個字……
“需得練字。”
“……诶!”
陸岑川給了楊路一個會看賬的驚喜,楊路就也不再彎繞,又把定價錢的事情提了出來。
就知道他會說這個,如今陸岑川也看過帳了,多少比以前了解行情,問楊路平常店面裡像自己這樣出主意想花樣的人都什麼待遇。楊路好笑,
“哪家店裡有專門隻做這樣差事的?”
果然沒有啊……找不到參考陸岑川好失望的,眼巴巴兒的看着楊路指望他給自己些提點,
“你跟王家開口時不是很有主意的?你給王家出吃食做法,王家賺了錢與你分成;你給我出新奇點子,我賺了錢與你分成;這二者有何不同呢?”
有啊。陸岑川給他數到,
“工匠,材料,店面,門路,光我一個人就算有八百個新鮮點子也是沒轍。而那些吃食的做法,王家李家張家,就算沒有别人家我自己來也行啊。”
看起來分工差不多,必要的程度卻大不相同,所以跟王家才能坦然的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一點兒壓力也沒有。
她這樣明白,又說得有理有據頭頭是道的,就叫楊路都覺得自己竟像是仗着經驗和年紀在刻意刁難她了,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你就不會自己開個先例?”
“這,要是跟别人我就獅子大開口一下。”跟楊路面前這不是班門弄斧麼,才不要送上去被人笑話。
楊路拿手虛點了她兩下,看着她滿是狡黠笑意的眉眼,也跟着勾起嘴角來,走到桌前攤開紙筆,稍作思忖便寫了一份契約出來。
比起楊橋對行文的注重,楊路這契約充滿了商人的實用性。但他倆字到都寫的很好,陸岑川通讀兩遍,又默默吐槽了一下自己的狗爬字,努力工整的在上面簽上了名字。
一式兩份,各自收好,楊路又提點她幾句契書上的事情,免得她以後被人鑽了空子。看她受教記下,才笑到,
“其實想想,何必寫的這麼麻煩,倒不如給你挂一個管事的名頭,以後我年節裡忙不過來了,還能叫你來幫我看賬。”
陸岑川:“……”請恕我千萬拒絕好嗎!
楊路生意鋪展得廣闊,問過陸岑川沒有意見,便按着自家按季結算的規矩跟她定了每季分成,上一季隻得一半,就跟着年底一同算。
“各樣的賞錢本是不算在利錢裡的,但咱們分成要等年底了,這頭回的賞錢又是王爺給的,你就不要推辭,當是開門紅沾沾喜氣。”
陸岑川點頭應了,乖乖接過裝錢的匣子塞進背簍裡。匣子裡有四張五十兩的銀票,是楊路給的密碼盒的點子錢,還有二百兩銀錠子,是王爺的喜氣,慎重的背好了跟楊路道别。
見她拿着這麼多錢也沒什麼特别的表現,楊路向來看好陸岑川,如今更覺得這小姑娘都能與自己歪纏講條件了,有這點兒鎮定簡直理所當然,隻笑着把她送出門去。
陸岑川身負巨款,面不改色的抱着阿越去王家攤子上跟李寶柱彙合。也不提增添買賣的事情,聽了鹵豆幹這幾日的情況,就要跟李寶柱回村裡去
她一來就膩在她身邊的王小唱卻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眼帶哀求,
“夏姐姐……”
王小唱拽着她十分的用力,陸岑川隻好又順着力道坐回去,問她緣由。王小唱低聲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說了,陸岑川搖頭到,
“這個我沒法兒管。”
讓她去勸王小喊改主意是不可能的,但看着王小唱一臉希望破滅的樣子,還是跟她說,
“且不說這是你的家事,就算這次你哥哥被我說動,那也是我的本事,下次呢?難道還都指望我一個外人麼?”陸岑川刮了下她愁苦的小臉,
“小唱,你還記得我說麼?你也可以支立門戶,照顧家人,難道因為這一點點的分歧,便隻能依靠别人了麼?”
王小唱定定看着她,慢慢松開她衣角收回了手,輕輕到,
“我知道了,夏姐姐。”
再次收到大筆銀錠,陸岑川已經沒有上次那樣丢人現眼了。家裡添了幾個櫃子箱籠,能藏東西的地方也多起來,找了個新角落把裝着二百兩銀錠的匣子塞好,銀票則是疊好塞進了阿越的盒子裡,跟夏家姐妹祖傳的镯子放在一起。
都裝好了又鋪了張紙在上面寫寫畫畫,拿去找楊大哥定一副積木。楊梁看她畫的簡易圖形俱是些正方長方三角圓柱,尺寸不大,厚度卻都敦實,還有足足一百多塊小正方,不由好奇,問她是什麼用處。
陸岑川沒什麼重點的描述了一番,也不知有沒有表達出其中樂趣,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沒先跟楊路說,而是想着做出個樣品再拿給楊路。她說得雲裡霧裡,楊梁也聽得朦朦胧胧,隻得總結到,
“就是弄點兒小部件兒,給小娃娃玩個壘房子?”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陸岑川就點點頭,楊梁笑到,
“那你這可做不成房子呀,沒窗沒瓦的!”
不,不是做微縮模型,不用那麼麻煩。陸岑川又跟楊梁解釋一通,想起積木裡除了各種方角圓,也是有些拱形半圓的,随手往那圖紙上加,
“就是個動手的樂趣,隻看個大體,不用那麼細緻,太精細了小孩子也不好擺弄。”
楊梁大約明白了,點頭接下。這沒甚難做,隻是繁瑣,還有給小孩子玩務必要打磨得仔細,有些耗費耐性,正好叫石頭練手。
楊大哥這邊說好,陸岑川又去找楊橋,請他幫自己寫幾個字,要是能畫畫兒就更好了。
“什麼字?”楊橋一邊鋪紙一邊笑着拿眼斜睨她,滿臉的嬉笑。
陸岑川:“……”字兒寫得好了不起呀!?畫兒畫得好了不起呀!?
……真挺了不起的!
陸岑川不願承認的啧了一聲,字别提了,畫她雖然照着來也行,但比起什麼布局意境,落筆有神,她跟楊橋差的就不是一星半點兒了。要不真以為用一個俗人的名頭,就能叫她退讓,毫無怨言的任由楊橋接手阿越拼圖上圖案的繪制呢。
抛開文墨上的輸赢,陸岑川在紙上比劃了個大小,
“寫子醜寅卯,畫十二生肖。”
楊橋剛剛就見她向自家大哥定些木塊兒,此時又來找自己畫圖,問她要幹什麼,一聽之下挑眉疑惑到,
“……這不還是拼圖嗎?”且先不說拿些奇形怪狀的木塊壘房子好不好玩,那一百多同樣大小的正方塊,不就是要拿來做拼圖?還是沒有了滑道邊框,都不能随身攜帶的拼圖。
陸岑川斜了楊橋一眼,跟他解釋,
“雖然還是有能拼的圖,但不是還叫你寫字了麼?正面是圖,背面是字,是對應着看的。”
楊橋本來覺得還是拼圖就有些無趣,聽到這裡來了興緻,正反文圖對應,這不是就在啟蒙識字了麼!
又聽她準備在這木塊的側面寫上拆開的偏旁,等阿越稍大就可拿來拼字認字,眼睛都亮起來,不等請托就自發攬下了選出些常用簡單,能左右拆開文字的活計。
陸岑川自然樂得他接手,繁簡不同,萬一給阿越教錯可就不好了,這事兒果斷得叫專業的來。
楊橋一邊描着手下的老虎一邊問她,
“你這就準備給阿越開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