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路上李寶柱有點兒擔心,具體擔心什麼說不太上來,隻是模糊的覺得陸岑川跟王家是不是走得太近,或者說,管的太寬。
“唔……”
陸岑川思索一陣,覺得李寶柱可能是擔心她這樣算是插手了别人的家事。但在她來說,這隻是看在往日相處得愉快,才因王小唱的提議多合作一點罷了。互利共赢的事情,要不是跟王家三人相處的都不錯,她哪兒會這樣順水推舟呢?遂解釋到,
“不過是合作買賣罷了……”
說着還向李寶柱眨了眨眼,
“我的手藝最好,掙的錢最多,自然肯來問我嘛~”
李寶柱想想也确實是這個道理,他沒做過什麼買賣,卻也知道跟着風向走的意思,隻是想到最初跟王家打交道,就是因為被王小喊把涼皮仿了出來,交代到,
“你跟他說新鮮吃食可悠着點兒,别平白叫他猜去了。”
“知道啦~”
兩人回到村裡一同先去了張家,講了以後每天都要一闆豆腐的事情。張老頭不可置信的追問了兩遍,還是一臉喜從天降砸懵了的表情。
這生動活潑的表情太值得紀念了,連李寶柱都忍俊不禁,但見陸岑川滿眼調笑又要促狹了,趕緊跟張老頭招呼了一聲拉着她就走。
他們走了好一會兒張老頭還沉浸在驚訝裡,想他辛辛苦苦做豆腐走買賣,為了養家糊口幾十年了一身勞碌從不敢懈怠……他從來都沒有體會過這樣輕松賺錢的感覺。
人在家裡坐,财從天上來,不過也就是這麼個意思了。
第二天李寶柱到張家拿豆腐,被張老頭拽着打聽了好一陣,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張老頭卻不太滿意,嫌棄的看了兩眼李寶柱。
李家這小子老實的很,夏家丫頭就算跟他說了,他恐怕也體會不到其中的關鍵,還不如自己去問。想到這裡,努力和顔悅色的對李寶柱到,
“寶柱啊,這往來跑腿辛苦你了,你放心,這一闆也按着之前的抽成算,老叔不會叫你吃虧的!”
李寶柱早有陸岑川的交代,不準跟張老頭瞎客氣,他對陸岑川向來無有不應,聽這話也就跟張老頭笑笑,背上豆腐去夏家。這反應跟上一回截然不同,張老頭就知道是陸岑川不知跟老實人說了什麼,嗤了一聲臭丫頭心眼兒多,被他旁邊的張嬸聽個正着,拉着他問,
“當家的,這夏姑娘有問題?”
張嬸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壓得極低,眼睛四處亂瞟,但這話已經說得不合張老頭心意,再看她這作态張老頭笑臉就垮了下來,
“有什麼問題?”
他臉一沉,張嬸立馬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搖頭到,
“沒……沒有……我就是想着,這回豆腐是就咱們家的加了……還是夏姑娘的也一起加了……”
這張老頭還真不知道,撇了張嬸一眼,說着“管什麼閑事做你的活去!”就自己往夏家去了。張嬸目送他出門,垂着臉想了一會兒,到後院去跟女兒說話。
張老頭溜溜達達走到夏家的時候,因自家婆娘說話不合意升起的那一點兒不快已經扔到了腦後。見陸岑川跟廣勝都還在忙,就也不急着打聽,坐在一旁悠哉哉的喝豆漿,自己閑着他們忙着,就覺得這日子挺不錯的。
等到甯子來了帶着今天的豆腐出去走買賣,陸岑川也把明天的豆幹鹵上了,張老頭才問起裕豐樓的生意來。陸岑川跟他說了府城裕豐樓的事情,張老頭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但這回不是生氣,是驚詫。
“賣去府城了!?”
陸岑川被他的表情逗樂了,
“還是裕豐樓,隻是在府城的裕豐樓罷了。”
罷了。張老頭撇了她一眼,喝着豆漿平複自己的心緒。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豆腐能賣到城裡去,更别提府城……不過也是,之前他還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能把祖傳的手藝真正掌握在手裡呢,如今不是也做的不錯?
張老頭又仔仔細細看了一眼陸岑川,忽然有些後生可畏的感慨。又看了看在她懷裡玩着奇怪木塊的小娃娃,心想竟然還專門給個奶娃子弄點兒玩的,對她歎到,
“夏丫頭呀,我看你很着緊這小娃娃,你可要好好教導廣勝啊!”一個是你的外甥一個是你的徒弟,這都是後輩,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陸岑川:“……”話題是怎麼忽然跳到這裡的?而且我着緊阿越關廣勝啥事?
難得陸岑川沒跟上張老頭的思路,張老頭卻不再多說,喝着豆漿扮起了高深。可惜一碗豆漿,真起不到什麼烘托氣氛的作用,隻看着古怪罷了。
裝了半晌深沉,見快晌午了,張老頭就又自己溜溜達達回家,搞得陸岑川莫名其妙的,但也沒工夫叫她多想,李寶柱已經帶着王小喊回來了。
陸岑川給王家攤子增加品目的提議是做餅。
餅這東西,好存好賣,種類繁多,又不耽誤工夫,賣不出去還有後路好走,簡直是不二上選。
王小喊有些不信,又聽她說還可以賣夾餅,夾肉加菜,夾雞蛋夾鹵豆幹,王小喊沒吃過什麼夾餅,根本想象不出會不會好賣。城裡常見的餅就是炊餅和胡餅,都是單吃,配面配湯,頂多再就個鹹菜,但他對陸岑川的鹵豆幹還是挺看好的,雖然有些不确定,卻還是點頭說可以試試。
“對,也可以夾鹹菜。”陸岑川跟着改口到。
王小喊:“……”想到啥夾啥你有個準譜沒有?
王小喊越發沒底,不過仔細想想,餅也是面食,首先原料就不用操心了。最多要是做胡餅,就得在自家攤上添個吊爐,炊餅就更好說,隻要熟練了做法,保證味道,打個燒餅其實并不耽誤賣湯面來着。
陸岑川無奈,一邊舀面一邊到,
“你到底多舍不得湯面?”
王小喊不回話,悶頭和面,好半天忽然冒出來一句,
“湯面有什麼不好?”
這倒是王小喊第一次用和平的語氣反問,湯面本身沒什麼不好,但在肉湯裡添水就好不了。
“什麼都好你還往湯裡加水?”
王小喊有點臉紅,還是回到,
“你不也叫我往鹵面裡加肉絲?”有肉就是不一樣啊。
陸岑川翻了個白眼兒,
“我那是往菜裡添肉加肉味兒,你往湯裡添水是加水味兒麼?”
王小喊用力和面,表示說不過她不想開口。
陸岑川看王小喊不服氣,叫他好好兒和面,自己去扒了一顆白菜回來,掰了兩片葉子洗幹淨切好,又舀了一碗紅薯面。這紅薯面是李寶柱磨好了給她送過來的,她家院子裡種的紅薯就夠吃個零嘴兒,還曬了一些做紅薯幹,早就沒有了。
如今陸岑川對着李寶柱已經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麼寫,嘻嘻笑着就收了。
熱水燙面和好,又和了一樣多的白面,兩坨面團都和得稍硬,紅薯面包進白面裡,叫王小喊先讓一讓,自己把這包好的面團擀片切成了寬條,随手抖落在一旁。
然後拿過王小喊和的那團面又和了兩下,隻稍微醒發,掐成的劑子搓成棗核狀,擀成長條面片,卷起壓平。平底鍋上火燒熱,不加油,家裡擀面杖是平的沒法兒把劑子擀成小碗狀,隻好手動把面坯兜在熱好的平底鍋上,底部焦黃之後,揪起來手腕用力糊回平鍋裡。
面餅拍在鍋底嘭得一聲,把正在研究那面條的王小喊吓得一愣。
而這正是陸岑川偏愛白吉馍的原因了。
不過沒想到阿越也被她吓了一跳,咿呀了一聲表達不滿。陸岑川趕緊不玩兒了,兩面焦黃之後又烙了兩個,在火塘裡稍微炕熟。燒水下面條,白菜葉子倒進去同煮,撈出來調味拌勻,又盛了一盤子鹵豆幹,叫王小喊試吃。
純素的紅薯面條怎樣不用多提,反正王小喊是表示回家就先弄幾十斤紅薯面來,白吉馍才是重點。
雖然王小喊不明白明明是個餅,為什麼陸岑川非得說叫做馍,但這種餅卻和城中常見的炊餅胡餅都不一樣。
光是做法上的稀奇,那嘭的一聲讓王小喊想不記憶深刻都不行。上火之前面坯如碗,成熟之後色白如玉,外有酥殼内芯綿軟,沒有多餘的味道,搭配着别的東西一同吃,特别能突出主料。
親自試過,王小喊不再猶豫,直接跟陸岑川定了這兩樣。又問這白吉馍所用烤爐可和普通胡餅的一樣,陸岑川聽他描述了胡餅的吊爐,搖搖頭到,
“我給你畫個樣子,你去定做一個能滑的鐵餅铛。”
王小喊有點兒不樂意,
“非得定做麼?我看你做的過程,那種吊爐也可以的。定做多費事!”耽誤生意!
他這麼實誠,就叫陸岑川笑起來,
“我這種自然比較好,往後你就知道了!而且我還想就着這白吉馍賣鹵味呢,得等兩天才行。”
“你鹵豆幹不是每天都在賣?”
陸岑川挑眉一樂,
“我這鹵味才是真正需要肉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