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薰反而更加緊張，手背發涼，手心卻在冒汗。

“他們不是你的對手。”慕晚潇突然說。

“什……什麼？”落薰的後背發僵發寒。

“區區十幾個黑衣人。”慕晚潇逼視落薰，“難不倒在沉魚落雁百步穿楊，準确射殺蘇遲毓的……高手。”

他居然知道，她是射殺蘇遲毓的真兇？！

落薰抽了一口很長的氣。

慕晚潇直視落薰，眼眸裡面除了調侃，似乎還有一絲……自豪？

“你……”落薰幹咽了一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她一直以為她掩飾得極好。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她滿目疑惑，“你應該明白，我有能力躲開那支冷箭……你又何必為我擋箭？還因此身負重傷。”

“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了。”他笑了笑，“我的答案不變。”

“既然你知道……”她更加疑惑，“你為什麼要留我在你身邊。”

“如果你想我死，我早已死了。”他握住她的手，不願放開，“我知道，你是不會傷害我的。”

“你就這麼肯定嗎？”連她自己都不敢肯定。

“我相信你。”

“我……”都不敢相信自己。

“我确實有一個問題想問。”他說。

“什麼問題？”她垂下眼簾，很是心虛，生怕他問出她不能回答的問題。

“你……”他稍作停頓，“真的不會輕功嗎？”

“啊？”

“你是真的不會輕功，所以夜夜要我陪你上樹看星看月，還是……”他寵溺地笑了，“你就是想跟我一起看星看月？”

“我……”她的臉一下子熱了，像是挂上兩個亮晶晶的紅燈籠，“我不告訴你。”

馬車逐漸停下。

已經回到王爺府了。

慕晚潇仍是握住落薰的手，不肯松開。

“你還沒有告訴我，臨别的時候，你在小白兔耳邊對她說了什麼？”落薰問。

“我說……”慕晚潇的臉龐驟然緊繃，“我一定會努力，把她救回南域。”

“你會嗎？！”

“我會努力。”慕晚潇的眼神很堅定，“我明白，對于身處水深火熱的汐惜來說，那将會是極其漫長的等待……但是，我會盡力。”

“慕晚潇……”落薰捏了捏慕晚潇蒼白的臉，滿目贊賞地笑着說：“這才是我的男人該有的樣子。”

“那就留下吧。”他把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

“你有你的身不由己，我也有我的身不由己。”

“我不知道你背後的勢力是什麼，但是……我可以保護你。”

“有沒有可能……我的身不由己，跟你現在腦海中猜想的……都沒有關系？”

“那跟什麼有關系？”

“跟……”

落薰故意停下說話。

果然。

很快便聽見有女人的聲音大喊：“王爺！”

落薰豎起一根指頭，對慕晚潇笑了笑，意思是——你知道我的“身不由己”是什麼了吧？

慕晚潇眼内的疲憊似乎加重了許多。

落薰裝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瞬間變回從前那個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燒火丫頭。

她笑着說：“你為我擋箭，救了我一命。我為你療傷，也救了你一命。一來二往，我們也算是不拖不欠了……我走了！”

落薰站起身。

慕晚潇馬上拉住她。

她猛然回頭，俯下身，重重地吻上他的唇……他先是愣住，再是把她擁在懷中，溫柔地回吻她……她卻故意要把他吻疼般啃咬着他的唇，直把他的唇咬出血……她輕推開他，往後退了一步，眉眼俱笑地對他揮了揮手，果斷轉身撩開馬車簾子，跳下了馬車。

此時。

殷棠酥跑到馬車前，剛好看見落薰跳下馬車。

殷棠酥臉上對慕晚潇的緊張與關切悉數變成對落薰的鄙夷與痛恨，她以為落薰想要走進王爺府，于是便雙手叉腰擋在落薰身前，瞪着落薰說：“如果不是你吵吵鬧鬧，王爺就不會親自率領送行隊伍前往邊城！如果不是你，王爺就不會受重傷！你害慘了王爺，居然還有臉回來王爺府？”

“我懶得跟你說話。”落薰沖殷棠酥吐了吐舌頭。

“就你這種出身低賤的丫頭，還真是不配跟我說話……”

看見慕晚潇撩起馬車簾子。

殷棠酥當即閉上嘴巴，換上一臉賢良淑德的笑容，關切地看着慕晚潇。

落薰原本已經不酸的心髒再度酸楚作痛。

天涯扶着慕晚潇走下馬車。

殷棠酥立即走過去，伸手扶慕晚潇。

慕晚潇“不着痕迹”地躲開殷棠酥，把殷棠酥的雙手晾在半空。

殷棠酥臉上挂不住地僵住了，突然，她發現慕晚潇的嘴唇上方有一道新鮮的傷口……這是……殷棠酥猛地扭頭，瞪向落薰。

落薰故意不看殷棠酥，而是笑着對慕晚潇說：“王爺，我要回沉魚落雁了！我在王爺府住了這麼久，享受慣了，回到沉魚落雁之後大概是做不來燒火等粗活了……如果将來棠酥郡主伺候不好你，很歡迎你來沉魚落雁找我哦！”

落薰伸長手，用食指指腹輕點了點慕晚潇柔軟的唇，“放心吧，我下次會溫柔一點的。”

殷棠酥狠狠地瞪着落薰，用眼神狠狠地掐着落薰的脖子——如果慕晚潇不在，她就真要動手掐死落薰了。不，親自動手會髒了她的手，她會讓卑賤的下人代勞。

慕晚潇鐵青着臉，瞪着落薰：“你這是什麼意思？”

落薰收回手指，一臉無辜道：“就是……下次會溫柔一點……的意思啊！”

慕晚潇咬着牙：“既然做不來‘燒火等粗活’，你回去沉魚落雁……做什麼？”

落薰故意輕佻地笑，“王爺說，我一個亭亭玉立漂漂亮亮的小美人兒，回去沉魚落雁……能做什麼？”

慕晚潇氣得傷口疼，“你！”

落薰打了一個響指，“看來王爺已經懂了！王爺真聰明！”

慕晚潇從牙縫裡面擠出三個字，“不，可，以！”

落薰一個潇灑地轉身把慕晚潇晾在身後，舉起手揮了揮，聽似漫不經心地說：“我跟王爺從來沒有拜堂什麼的……算起來，我還是自由身呢！既然是自由身，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王，爺，管，不，着！哈哈哈哈哈哈！我走了！再見！”

慕晚潇帶着怒氣的聲音響徹雲霄——

“落薰！你給我回來！”

落薰腳下抹油地拔腿開溜，一個拐彎便不見了身影。

慕晚潇暗自咬了咬牙，心想：果然會輕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