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車速太快了,簡直像在開賽車。
她怎麼能忘了系安全帶,她放棄了保護她生命的最有效的工具。
她的朋友應該勸說她規範駕駛,而不是在她開車時仍在電話裡講個沒完。
愛德華深吸了一口氣,将空氣填滿他的肺,像人類一樣,以此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的神經緊緊繃着,胸口中升起一種狂暴的怒氣。
埃維莉娜是如此的無助,她的家人把她流放到福克斯,讓她獨自承受一切,學校的老師隻關心八卦,卻在她生病最需要幫助時冷酷地忽視她。所以埃維莉娜才不得不拖着生病的身體,在這個寒冷的夜晚冒着雨外出。她是如此讨厭雨天。
還有誰會比埃維莉娜更悲慘不幸的嗎?
不,不會有了。
愛德華突然用力咬住牙齒,剛剛一個危險的、沖動的念頭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的大腦裡,并以難以企及的速度壓倒他的理性。
他想跑到埃維莉娜面前,去傾聽她的委屈,懇請她同意讓他幫助她、保護她。
殘存的理性告訴了他後果。
他異于常人的速度會吓壞埃維莉娜,然後她就會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她完美的臉龐被恐懼占領,尖叫着,用那雙清澈的綠眼睛凝視着他這個魔鬼。
愛德華忍不住顫抖了下,那會比任何一部恐怖電影的結局更殘酷,起碼對他來說是。
短暫的走神令他忘記在奔跑中收起手臂,因此不小心撞斷了一棵杉樹。他不在意地松開手指,樹幹從他手掌中滑下,緩慢地跌落。相同的畫面,他忽然想起了在埃維莉娜家門口時發出的動靜。
她會聽到。
而她正在開車,這會使她分心。
她令他不安的因素不需要再多一個了。
愛德華飛快地伸出手臂,一把撈起那棵杉樹,把它輕輕放在了地上。
這之間隻花費了一秒鐘,他擡起頭看向公路中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吉普車,埃維莉娜完好無缺地坐在駕駛室裡。
他欣慰地笑了下,聽着她歡快地向朋友抱怨。
“我的睡眠嚴重不足,你知道嗎,每天鬧鐘不響,我已經被林子裡的山雀叫醒了。”
愛德華奔跑的速度減慢了四分之一秒,埃維莉娜的思想大門重新對他敞開了。
那是一群盛裝打扮、像是要參加嘉年華遊行隊伍的山雀,它們用翅膀拿着比它們自身大兩倍的金色喇叭,在埃維莉娜的頭頂上方跳起熱情的桑巴舞。
他因她腦海中有趣的畫面彎起了唇角。
(聲音聽起來起碼有兩隻,它們一定在我的院子裡安了家。)
“準切的說是三隻,還有一隻在蛋殼裡。”愛德華在心裡回道,“它們也不在你的院子裡,而是對面,你的卧室正對着的那棵樹上。”
也許他今晚可以趁着山雀們熟睡時,把它們連同鳥巢一起,搬到另一棵離埃維莉娜家遠一些的樹上。
吉普車在超市門口停了下來。
埃維莉娜把車子熄火,從點火器裡拔出鑰匙,“我到了,回頭再跟你聊。”
“拜~客戶郵件我轉發到你的郵箱了,記得看。”
“知道。”
挂斷電話,她看向面前的超市,高大的灰色鐵藝玻璃門的門把手上挂着一個塑料小牌子,上面寫着超市營業時間。裡面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戶,倒映在門口那些宛如鏡子一般的積水上。
雨在她經過上一個路口時已經停了,但隻是暫時,趁着下一場還沒來,埃維莉娜拿起錢包推開車門下車,用最快的速度跑進超市。
靠近門口的左手邊是收銀台,後面站着一個棕色短發、身形瘦削的中年女人。
她本打算忽略,直到對方用一種誇張的聲音阻止了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