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起舟解釋起來。
事情其實也不複雜。幾年前徐母就覺得徐起舟到了年紀了,應該開始接觸适齡的女孩子。她試探過許多次,徐起舟卻一直推脫,終于把徐母給惹毛了。這一次她直接代表徐起舟,應下了白韶欣的邀約。
徐起舟一方面是不想爽約,一方面也是實在耐不過徐母的逼求,隻好赴約。
他以為這隻是一頓尋常的晚飯而已,未料白韶欣定的竟然是星幕餐廳。
這解釋多少寬了盛桉的心,可也實在讓她高興不起來。
是啊,他其實到了年紀了。
徐家是不可能同意他一直單身的。既然“男大當婚”,他又是這樣的相貌和地位,是不是很快就會結婚了?
盛桉心裡沮喪極了。
另一邊,白韶欣聽到徐起舟的話,面色也變得勉強。
但她實在是個很勇敢的人,很快就調節好了自己的心情,“沒關系,是我之前沒說清楚。”她說着,看向徐起舟,“那……學長,我能保留追求你的權利嗎?”
在座的三人聞言,不由先後看向白韶欣。
白韶欣可能也是頭一次說這麼直白的話,臉色一下子爆紅,但還是強撐着直視徐起舟,磕磕絆絆地重申道:“我……我能追你嗎?”
徐起舟眼神微動。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知道他媽媽其實是個心氣兒很高的人,自來就不容易被讨好。她能替他答應白韶欣的邀約,除了看中白家的家世外,應該也是看中了白韶欣這個人。
徐起舟此前并沒有看出來白韶欣好在哪裡,現在卻有了幾分明悟。
這是個心底沒有多少陰霾的女孩,因此底氣十足,寬容善良。她想要什麼都會大大方方地說,不會跟人藏心眼。
這樣的人,其實很适合他們家。
徐起舟也是在此刻,真正記住了白韶欣這個人。此前她在他心裡,隻是一道模糊的影子,跟A市的大多數富家千金其實毫無區别。
一個一直被家裡嬌慣着長大的女孩子,生來就什麼都不缺。她甚至十分勇敢執着,在你委婉地拒絕她後,還詢問能不能追求你……
一腔赤誠,誰能忍心拒絕呢?
應該說,即便要拒絕,也應該十分委婉,别傷了人家女孩子的臉面。
徐起舟正組織着語言,眼角餘光卻忽然注意到一旁正看着他的盛桉,一下子卡住了。
他莫名感到有些尴尬。
輩分使然,徐起舟雖然跟小一輩們的年齡很相近,但并不是那種能毫無距離地跟小輩們厮混到一處的人。
他自小就成熟穩重,心裡也一直把自己當成一個長輩。
長輩就該有長輩的樣子,現在這樣……算什麼呢?
這種感覺,就仿佛是一個大人,或者說,師長,在跟人相親時,忽然發現隔壁桌正坐着自家學生。
有一種很奇怪的不自在感。
應該隻是出于長輩在小輩面前談及私事的不自在感,而不是别的。
徐起舟僵了好半晌,終于組織好了語言。
他道:“你還小,現在不着急想這些事。”
再是天真單純的人,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時,都能無師自通地“老于世故”。
白韶欣就很敏銳地察覺到徐起舟的話外之音。
他其實沒有真正拒絕她,是不是?
白韶欣的臉色不由得更紅了。
她含羞垂眼,似是不敢看人。好半晌後,她終于又攢夠了勇氣,卻不是看徐起舟,而是取了身旁的公筷,給盛桉夾了一份龍蝦肉。
她道:“我沒有動過的。看你喜歡,就多吃點。”
她的語氣裡竟然還帶出了三分“慈愛”,似乎已經無縫進入“小舅媽”的角色,對盛桉這個小輩特别關照。
盛桉的心情變得十分惡劣。
她想說自己其實根本不喜歡吃這道菜,可看着眼前幾乎空了的盤子,又沉默了。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就這麼機械地把這整道菜都吃完了,甚至連配料的胡蘿蔔都沒放過。
而她自己竟然都沒意識到。
所謂味同嚼蠟,不過如此。
——
回去的路上,盛桉跟賀長澤鄭重道歉。
她不認為今晚上的晚餐是一次很愉快的體驗。特别是她自己,一直隻顧着想自己的心事,完全忽略了賀長澤。
還說請人吃飯呢,這樣的表現實在失禮。
賀長澤問她:“你一直這麼擅長自我檢讨嗎?”
“什麼?”
賀長澤道:“有時候适當怪怪别人,其實也不是一件壞事。比如,是我突然說要做什麼試驗,是徐總為了婉拒那位白小姐提出的拼桌,是那位白小姐太不把自己的私事當私事以至于破壞了我們的用餐體驗……
“總而言之,沒必要總是這麼苛責自己,否則容易影響心情。”
盛桉情緒不佳,隻禮貌地笑了兩聲,問他道:“這是你獨家的調節心情的秘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