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
盛桉心裡像是有電光劃過,心跳都不自覺加快了。
她下意識追着姜月清的目光看去,但除了一個空蕩蕩的跑道外,什麼也沒看見。
盛桉不肯承認,自己心裡竟然有一點失望。
姜月清繼續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實在不敢相信他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這跟‘烽火戲諸侯’有什麼差别?
“我有時候都在懷疑,到底是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他,還是這些年,他變成了我理解不了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盛桉竟然覺得這些話有些刺耳。
她不想去探究這種感覺的緣由,隻問姜月清道:“這就是你嫉妒我的理由?”
姜月清道:“這還不夠嗎?有人這麼毫無保留地待你……你擁有這麼熾熱的愛意,這還不夠讓人嫉妒嗎?”
盛桉道:“如果隻是熾熱而毫無保留的愛意的話,你不是也擁有嗎?你有粉絲們對你的喜愛,還不止一人。”
她看着姜月清帶着幾分不甘的眼神,隐隐明白了什麼。
所以,重要的其實是賀長澤吧?
姜月清道:“那不一樣。粉絲的愛,一個男人的愛,很多個男人的愛……”她喃喃道,“我要很多很多的愛*……”
盛桉下意識接道:“‘如果沒有愛,那麼就要很多很多的錢’*?”
姜月清笑了起來:“對。我要的就這麼簡單。毫無保留的愛,以及足以匹配光鮮亮麗生活的物質條件。”
盛桉問她:“那麼你願意為此付出什麼呢?同等價值的愛?以及,同等價值的勞動?”
姜月清失笑:“‘同等價值的勞動’?什麼才叫‘同等價值’呢?我至今為止的人生經驗都在告訴我,從來沒有‘同等價值’這一說法。有些人的勞動就是值錢一點,有些人的則一文不值。
“松風老師的勞動就很值錢。
“至于‘同等價值的愛’……”姜月清看向盛桉,“松風老師,這話,對他來說,你做到了嗎?”
盛桉垂下了眼
她沒有回避,隻道:“我還在思考這件事,至于結果如何,我現在還不能确定。
“至于你的想法……我沒辦法評判是對是錯,我想你也不需要我來評判。隻能說,姜老師,你是個不容易快樂的人。”
姜月清道:“或許吧。”
兩人沉默着,繞着操場轉了大半圈。
人的際遇實在很難說清。至少盛桉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竟然會跟姜月清聊這樣的話題。
兩人明明說不上是同道中人,彼此之間的糾葛也有些狗血,但竟然能很平和地聊下去,不得不說一句難得。
盛桉關心了姜月清幾句:“你接《小流年》,你公司那邊沒問題嗎?”
姜月清笑了笑,神情有些平淡,“松風老師,你的消息有點落後了。
“我已經要離開徐氏娛樂了,正在跟他們走合同。以後我應該會自己開工作室。
“徐氏娛樂新上任的總裁防我跟防狼似的,就怕我勾引她家的寶貝小公子。實話實說,那種貨色我還看不太上。
“但我也得感謝這位小公子。就是靠着他,我才順水推舟地跟徐氏娛樂分手,離開得還算體面。”
盛桉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你是說徐海潮?”
“對,就是他。”
盛桉有種很荒謬的感覺,“但他不是……他幾歲來着?”
姜月清看她一臉不能接受的樣子,失笑搖頭。
她站定,跟盛桉道:“松風老師,給你個小建議,如果你以後還想在這個圈子裡發展的話,消息最好要靈通一些,道德底線也适當放低一些。”
她說到這裡,又看了盛桉一眼,道,“啊,不好意思,我時常會忘記你跟我不是一個賽道的。你是編劇,跟我這種吃青春飯的不一樣。”
盛桉靜靜地看着她。
很奇怪,眼前的這個人明明是在自嘲,可神态卻很是矜傲。
真是個矛盾的人。
姜月清道:“從這個角度上說,我比你更希望這部劇能成功。因為,我的試錯成本太高了。
“我會全力以赴的。松風老師,你也加油!”
送走姜月清,盛桉又獨自一人在操場上繞了兩圈。
她猶豫着拿出手機,但又放下了。
即便問了賀長澤又能如何呢?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拍好這個故事。
她早就跟賀長澤說好了要閉關了。
既然是閉關,就該有閉關的樣子。
盛桉收斂心神,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都放在拍攝上。
一忙起來,時間就過得格外快。
盛桉度過了一個手忙腳亂的春天,兵荒馬亂的夏天,一直到夏天即将過去,《小流年》的拍攝才漸到尾聲。
《小流年》的最後一幕戲,拍的是男女主的重逢。
女主已經到另外一個城市去上學了,男主隐隐覺得無所适從,終于在一系列事件後意識到自己喜歡女主。
他連夜買了機票,飛到女主所在的城市。
故事裡,時節已經入了冬,女主所在的城市,正下起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這場雪來得太急了,将城市路口的交通都堵塞了。男主搭的車被擠在路口,他心急如焚,遠遠看到一個疑似女主的人從對面走過,當即不管不顧地下了車,追了過去。
為了這幕戲,劇組特地搭了一個單獨的景。泡沫雪機一打開,燈光一調,氛圍感就上來了。
盛桉帶着耳機,站在外圍看這最後一幕戲。
飾演男主的是某家娛樂公司剛簽下來的小生,外形條件極佳。此刻,他正穿着一身灰色長款風衣,帶着圍巾,從街道的盡頭大踏步走來,神色有些急切。
城市正值早高峰,路口人來人往。女主的身影在人流中時隐時現,就要漸漸遠去。
男主在她身後喊她:“青夏!梁青夏!”
一聲高過一聲,哪怕吸引了衆人凝視的目光也不在意。
女主終于聽見了,應聲回頭。
她看清了男主,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