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湧,冷風陣陣,這條街與南街的夜市相比顯得寂靜無比,街道兩側燈籠随風輕晃,燭火搖曳,暗影斑駁。
突然聽見一陣哒哒的馬蹄聲,打破夜的沉寂。
一人縱馬而來,懷中還抱着個昏迷不醒的人,直奔這條街上的藥鋪。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将原本要歇下的藥童吵醒,藥童揚聲道:“敲什麼敲,不知道我們已經打烊了,明日再來吧。”
敲門聲仍舊未停,藥童滿臉煩躁,罵罵咧咧披衣起身,“敲敲敲,耳朵聾了是吧,沒聽見說已經打烊了,真是要命白天忙一天,晚上覺都睡不安穩。”
剛把門栓擡起,才開一條縫,話未說出口,門便從外面大力推開,直接貼臉撞了個正着。
“哎喲,你這人怎麼回事?誰讓你闖……”藥童捂着臉,大聲指責。
來人非但不道歉,反而語氣淩厲:“去把大夫叫出來。”
“你誰啊,陳大夫睡了,看病明天趕早吧。”藥童十分沒好氣。
見他懷中還抱着個人,上半身裹得嚴實看不清臉,從衣着上看是個姑娘,估計是他什麼要緊的人,不過與他無關。
催促道:“趕緊走吧,我們店裡晚上不看診。”
說着就上手拉他往外走。
忽然一陣大力襲來,藥童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就撞到在了櫃台上,發出巨大的動靜,将在後堂歇息的大夫給驚擾了。
“春來,發什麼事了,聲音這麼大。”一須發半白的老者不緊不慢地出來,見到堂中景象并無吃驚,隻是溫和地讓藥童起來。
“春來,有病人看診,為何不通報?”
“你就是大夫?還請幫我看看這位姑娘的病情。”
春來從地上爬起來,揉着撞痛的後腰道:“師父,你忙了一天,該休息才是,他們明天再來也一樣。”
陳大夫瞪了他一眼,“病情豈能耽誤,多捱一天病人就多一份兇險,平日裡我是怎麼教你的。”
春來羞愧地垂下頭,“知道了,師父。”
“嗯~啊”一聲細弱的喘息傳進梁峥的耳中,梁峥臉色微變,低眸看向懷中,不禁用力抱住了她。
懷中人于睡夢中難耐地扭動着身子,一頭青絲由肩頭滑落,垂下一簾墨色的瀑布,妩媚動人。
“大夫,還請替她救救他。”梁峥眉頭微皺,神色焦急,見甯錦蘿如此痛苦,不禁心疼。
陳大夫打量了一下他們,捋了捋山羊胡須,似是在探究他們是什麼關系,“把她抱到内堂來。”
又對春來吩咐道:“把門關好就進來。”
内堂裡有幾張小榻,供病人躺下休息的,梁峥将甯錦蘿放在其中一張上,拿開蓋在身上的披風,給她蓋好被子,便讓出位置負手站立于一旁。
甯錦蘿臉色绯紅,秀氣的眉頭蹙在一起,呼吸急促,似是忍受巨大的折磨。
後進來的春來見床上的姑娘生得一副美貌傾城,卻得了病,不禁憐惜起來。
“師父,你一定要治好這位姑娘的病啊。”
陳大夫看了春來一眼,似有些無奈,這小子平日都白學了,這位姑娘看上去哪裡像有大病之兆。
定了定心神,才坐在一旁閉眼号脈。
不過片刻,陳大夫便睜開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梁峥,開口道:“老夫鬥膽問下,公子是這位姑娘的什麼人?”
梁峥沉默了會,一言未發。
陳大夫又道:“這位姑娘中了情藥,陰陽相交便可解除,公子若用此法替她解毒,也不必大費周折了。”
屋裡頓時寂靜,春來驚訝地看向梁峥,脫口而出道:“是你給這位姑娘下的藥,真是衣冠禽獸。”
“春來,不可胡說。”陳大夫冷聲呵斥。
春來縮縮脖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梁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堅定道:“她還是待嫁之身,不可随便玷污,況且女子名聲向來比命都要貴重,請陳大夫莫要再說這種話。”
陳大夫眼神閃過一絲贊許,對這位年輕人有了幾分好感,“公子真是端方君子,守禮自持,不行僭越之事。”
梁峥嘴角扯出一抹笑,算是應下,負在身後的手不由自主地握得更緊了。
他其實算不得什麼端方自持的君子,面對心儀的姑娘,也有過要接近她,觸碰她的想法。
而今晚,他做了一回趁火打劫的賊人,所幸懸崖勒馬,沒有做下不可挽回的事。
陳大夫提筆寫在藥方,交給春來,囑咐道:“春來,你照着方子抓藥然後趕緊熬好喂給這位姑娘喝下。”
春來接過方子馬不停蹄地抓藥去了。
陳大夫看着梁峥道:“她體内血氣湧動,燥熱難捱,湯藥還得等一時半會才好,你給她喂些溫水緩解緩解。”
梁峥點頭謝過,陳大夫便先出去了。
環視一圈屋内,梁峥在一旁的小桌上看到了茶壺,倒了杯茶水,将她扶起來半靠在身上。
茶杯靠近柔軟的嘴唇,因體熱,唇色鮮豔無比,略微紅腫,下唇上還有淺淺的牙印。
梁峥呼吸微重,腦中瞬時想到剛才在黑屋中的情景。
一聲嘤咛打斷思緒,懷中人眉頭緊蹙,表情十分難受,梁峥連忙将水喂給她喝,卻牙關緊咬,喂不進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