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江愁餘暈過去,不受控地朝地上的血泊倒去,胥衡擡眼,頓了頓,還是伸手撈過她軟成一坨的身體。
沖上二樓的十多名黑衣人們見到苦尋良久的胥衡更是揮劍殺來,卻在踏過木階時像被定身一般,表情滞住,殺勢戛然而止,脖頸一涼,眼前被自己的血液籠罩,眨眼間失了生機,又堆成一片屍山血海。
而噴射而出的腥紅暴露出暗藏的殺器,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全是鋒利無比的銀線。
完成暗殺,銀線複又飛速收回暗處,附在其上的血珠彈落入地,斷斷續續的聲響仿佛在下一場血雨,血腥味泛開來。
“看夠了嗎?出來。”如此慘景,胥衡眼神都未變。
原本在和殺手纏鬥的孟别湘從暗閣裡出來,先是瞥了眼地上的血狀,心裡暗自咂舌胥衡的狠厲,又探頭看了眼他懷中的江愁餘是否無恙,笑道:“多虧少将軍替我兄妹籌謀,孟府已然控制住,隻待來客上門,事成之後少将軍想要之物我必完整交予。”
事成而非事畢,言下之意自然是胥衡先助她成事之後才能拿到那件物什。
胥衡沒太在意她說話的機鋒,反而低頭看了眼江愁餘,逃命時她雙手被木叢裡的小石子劃出小傷口,血流的不多,但也成功糊在他的衣袖上。
他眸光不可查地輕動,擡眼看了眼孟别湘。
孟别湘見狀非常有眼色地說:“少将軍有事先走,我會解決後續諸事,今夜孟府大婚,無事發生。”
胥衡略微颔首,揮劍斬斷被糊上血的衣袖,将江愁餘的雙手綁住,确定不會再碰到他一絲一毫,才将人扛起來,轉身離開。
留在原地的孟别湘默默心疼江愁餘,這輩子攤上胥衡跟撞了鬼有什麼區别。
要是江愁餘醒着,隻會雙眼疲憊微笑:“還攤上了個煞筆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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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被心疼的江愁餘終于醒了,先是見到熟悉的小院松了一口氣,轉眼又見到胥衡定定地看着她,腦子閃回昏迷前堪比殺人狂魔分屍的現場,給她吓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瘋狂咳嗽。
似乎還嫌她吓得不夠。
罪魁禍首用極其波瀾不驚的語氣說道:“你的血昨夜糊我身上了。”
江愁餘順着他目光看過去,一段被割斷的料子放在桌案上,點點血漬落在上面如同寒梅,有些刺眼。
聯想到胥衡的潔癖,她深吸一口氣,擠出非常幹巴的笑容:“我賠少将軍一身衣裳。”
胥衡沒再開口,而是看向旁邊她的躺椅,江愁餘這段時間将躺椅成功改造成懶人版,左邊可以放飲子,右邊能放吃食,木椅上更是墊了三層,保證軟和,放着她新買的話本子,書名按照古代讀書人的評價就是不堪入目。
見這位殺神好像沒有追究的意思,她伸出被包紮好的腫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還好沒割破,内心十分的絕望。
昨天那些京城來的黑衣人估摸就是來殺胥衡的,自己成功被他連累,果然跟着龍傲天不好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怨氣太明顯,胥衡竟又看向她,眸中無甚波動,聽不出語氣好壞:“你在怪我?”
江愁餘暗道要死,腦子一下子重新上線,趕緊讪笑道:“沒有,該是我多謝少将軍,少将軍能救我一命我已感激不盡,真是三生有幸,幸甚至哉,哉……哉……”
接不下去了,死嘴你快說啊。
胥衡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隐隐跟上回孟别湘如出一轍,他似乎頓了片刻,沒再發問,而是用一種你今天吃了沒的語氣說道:“不必,他們是我引來殺你的。”
“……”哈??我肯定幻聽了。
從來沒有一刻江愁餘這麼想非常沒素質地掏耳朵。
她眨了眨眼,試圖從胥衡眼神中讀出戲谑,然而卻得到對方我不是在開玩笑的表情,不是,你說的是人話?
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來赴宴、聽牆角、被追殺,在後院裡摸爬滾打擦差點被割了脖子都是你幹的?
小小的她憤怒了。
……
然後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她咳了下,抱着一絲希望說道:“少将軍肯定是有苦衷的。”
江愁餘本來想質問胥衡的,話到嘴邊對上胥衡仿佛洞察的眼神,自己莫名也有點心虛,一個沒有記憶又說不出胥家真相的假貨,龍傲天要是真的深信自己是無辜的,她都要懷疑原作者是不是用腳寫書了,寫出這種智商盆地的腦殘劇情。
“并無。”胥衡緩緩擡手拿起躺椅上的話本翻了幾頁。
……媽的,你盡說這些讓人想亖的話。
“那就是另外謀劃?”江愁餘恨自己這麼卑微。
胥衡猶豫了。
江愁餘腦瓜子飛速運轉,自己穿的莫名其妙,什麼也說不出,胥衡自然不會相信自己,借用追殺來試探自己的心思,臨近生死,自己若是京城的人,在孟府之地多多少少會暴露自己的馬腳。
而胥衡則在高樓之上,眼觀局勢走向。
該說不說,不愧是以一己之力成為千古一帝的叛臣,這才是龍傲天該有的心機和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