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衡側目,眼見着堂中逐漸淪為對自己的讨伐,人莫不怒發沖冠,恨不得除他而後快。
有些罵的文雅些,江愁餘聽不懂皺眉,有些人的罵語粗劣不堪,江愁餘覺得生氣皺眉,随後又小心翼翼看着龍傲天,同時在想如果胥衡出劍她是攔還是躲遠點。
胥衡神情依舊無變化,這些話聽得不少,翻來過去也是不忠君這一罪名。他轉過視線看向江愁餘,卻見她小臉皺成一坨,義憤填膺的模樣,似乎馬上要拍桌沖上去跟他們幹架。
“你在氣什麼?”胥衡問道。
江愁餘脫口而出:“他們在罵你。”這人怎麼沒情緒的,他們都從百草園罵到三味書屋了。
“他們罵的是我。”胥衡一字一字重複道,語氣有些奇怪。
所以你為什麼生氣呢?
374号:【對啊對啊,所以你為什麼生氣呢~】
江愁餘心一突,腦子裡都有點發懵,對啊,本人都不生氣,她生啥氣。
眼前的胥衡目光落在她臉上,他緩緩靠近了些,眼底那片翻湧的墨色,沒有怒火,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探究,一種非要得到答案的決心。
下面的人已經從胥衡本人罵到他父老鄉親了,江愁餘立刻覺得自己找到原因了。
“因為也在罵我啊。”江愁餘情真意切道。
伴随着她的話,下面同時罵道:“聽說胥衡還有個表妹,自小養在胥府,怕也是蛇鼠一窩,不是個純良性子。”
胥衡:“……”
374号:【……】
她如此理直氣壯, 雖然胥衡已經逐漸适應她的奇怪發言,隻覺是沒心沒肺,但現下還是略覺無力,又想到她之前的關心之語,胥衡難得有些煩躁,不同于上次江愁餘非要同長孫玄交往,他這回的煩躁更為複雜。
想到先前眼前之人送的胡桃糕,他過敏不能食,但這糕點亦是母親最終愛的糕點,他那日拿走糕點,在祠堂坐了一晚,面對着雙親的牌位和胡桃糕,臨到天明,他似乎才接受世上胥家隻餘他一人,不,或許還有江愁餘,他這位未曾蒙面的表妹替他記着。
她當時對他的陳情,他亦半信半疑,利用孟别湘試探于她,可當見到她被人追殺時伸出的手,他幾乎毫不猶豫地握住,那時他想,便是她别有目的也無妨,他不會殺她,就當是替胥家和母親留她一命。
可當她知曉他所為,仍舊蹩腳地為他找理由,甚至陪他去阻殺京城那些人,用她的手帕一點點擦拭手中的血迹,他潛在身體裡的殺意無法止息,卻在她怪異的表情中逐漸消弭,那是第一次有人恐懼卻不曾遠離他。
到恪州之戰,他并無萬全把握,同巴弋決戰時,他後悔沒将鳥哨和暗衛留下來保護她,如若自己身死,偌大世道,何人能護她周全,憑她在合風館的那位風塵知己嗎?
好在他活下來了,匆匆趕回撫仙見到她燈下的驚訝神情以及目光中的依賴。他突然不想計較她過去之事,至少如今她不再與那人通信。
他未曾想過,她或許并不心悅他,就像他先前是為了母親不殺他,她應該也是為了胥家恩情才發誓對他真心。
而且自己煩歸煩,也看懂,卻不想說穿,戳穿兩人之間的面上薄紙,生怕如今所有如同黃粱一夢,她不再同他一道。反而她裝不懂轉話題,他竟然真的順着她的胡言亂語任由她帶過去。
眼見她說着這話時臉紅了一片,大約是害怕,胥衡直起身,往後退了些起身。
“你去幹什麼?!”江愁餘心跳的飛快,幾乎趕上之前被龍傲天恐吓到時。
“他們罵你,殺了他們。”她隻見龍傲天頭也不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