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從星疾聲阻止,可那支利箭已經挾着火光驟然射出!
“嘩——”
也正在此時,那道結界也徹底破裂,露出道月白色的颀長身影來。
他周身湛藍色靈力波動,面對飛馳而去的長箭隻是旋身向後退了一步,任其射在地面爆起一團烈焰。
在火光明暗中,蘭決向前邁出數步,仍是衣不染塵的清俊模樣,連周遭空氣中也泛起缥缈霧氣。
在這一片煉獄般的景色中,他如畫眉眼暈着笑意,宛若谪仙降臨。
“從星,終于找到你了。”
“大師兄!”
顧從星立即起身奔到他身邊,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認毫發無傷後松了一口氣。
“大師兄,你怎麼會在這魔境中?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蘭決面上伸手順了順顧從星的額發,又拭去他頰側細汗:“我見你被卷入這魔境,便想來尋你。兩人總要比隻你一人更安全些。”
“我尋覓許久,見到此處有熟悉的陣法波動,一看是琢光師承的防禦法陣,便猜到你在此處。”
蘭決笑吟吟道:“不過,從星你這陣法功夫還不到位,都能被我輕松化解了。”
顧從星甫一見到他就覺得心安不少,此時更是不由得又靠近了些,道:“你也應知曉我對這些并不精通……”
“喂。”
毫無起伏的一道聲音打斷了顧從星,兩人回首望去,隻見司君劍身負蓮骨弓站在一邊,秾麗面容上覆着寒意。
“哦?司道友原來也在。”
蘭決挑了挑眉,含笑颔首。
司君劍卻并未回應蘭決,直接向顧從星道:“你見我時還要我喚出迢迢證明身份,怎麼到了他這裡,什麼佐證都不要就湊上去了?”
顧從星經他這麼一說,才意識到自己确實沒有先前那般謹慎。
不過系統不會欺騙人,更何況若是假冒,他根本不會識得師尊所授陣法,更别提将其化解了。
“大師兄這身靈力做不得假,更何況他能分解師尊所授陣法。”
司君劍“哼”了一聲,擡起眸子與蘭決對視。
“既然如此,君子劍可對脫出此境有什麼頭緒?”
蘭決被顧從星領着一并進入巨石之下,一面布下防禦陣法,一面答道:“隻有些粗淺猜測。”
“我俯瞰此境地形,中間那處巨塔般的黑山魔息最為濃烈,可靈力卻也殘存最多。或許出口就在那附近。”
顧從星點頭道:“我們亦是同感。看來,要先往那處看看了。”
片刻後,凝聚着水系靈力的陣法已經成型。
三人達成共識現在此地休整一番,明日再共赴魔境中央的高地。
蘭決坐在顧從星身側道:“我們三人需輪流守夜防備。”
司君劍:“我來看着就是,先前我已經調息恢複了不少。”
顧從星聽了卻不贊同地蹙起眉:“你是傷員,最應該好好歇着,我和師兄輪番守夜就已經足夠。”
這般說着,他又來到司君劍身旁端視他腿上傷口,隻見鮮血已經止住,但仍殘留着深深咬痕。
司君劍看顧從星擔憂神色不似作僞,面上覆着的寒意散了些,可剛要開口卻見蘭決也湊了過來。
“的确,司道友還是以養傷為重。守夜交給我與從星就好。”
蘭決的聲音仍是溫潤,可他的目光停留在傷口上不過數秒,随後便極自然地伸出手,拉着顧從星坐回原地。
“……知道了。”
司君劍狀若不經意地向那邊望去,隻見蘭決與顧從星坐得極近,兩人調息打坐的動作都一模一樣,運轉的功法亦是相近。
月白長衣與銀白長袍交疊,兩人氣質截然不同卻彼此相襯,如共入畫中一般。
司君劍隻望了一眼,便覺得空氣中似已立起一道無形的牆壁。
在蘭決到來的一刻,他和顧從星之間已被分隔開。
就在此時,蘭決雙眸睜開,正對上司君劍的目光。
琥珀雙眸彎了彎,可不知為何那笑容與平日溫潤無害的樣子不同了。
司君劍輕哼一聲,不再去看。
時光流逝,暮色深沉。
透不出半點天光的漆黑天幕之中,兩輪血月高懸于空。
“吼——”
“嗚——”
陰影之中,魑魅魍魉從潛伏處探出,眸中血光大盛。
守夜的顧從星聽到岩壁外簌簌聲響,他望一眼正在調息的兩人,手持斬鲸無聲無息地靠近。
外界仍是一片漆黑,唯有陣法之上流轉着瑩瑩藍光。
難道是自己聽錯了嗎?
顧從星這般想着,越發靠近陣法向外看去——
他對上了一雙巨大的赤紅眼瞳。
原來,剛剛是它閉着眼,漆黑的巨大眼皮完全堵住了洞口,就如夜色一般。
顧從星的心跳驟然一空。
——那隻暴戾冰冷眼瞳中,分明已經映出了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