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一滞,腦中閃過靈堂白幡下那雙永不瞑目的眼。
“惠兒?”
“嗯?”匡轸玉下意識地應答,随後才反應過來叫的是自己的乳名。
“你如何知曉我的乳名?”繼而忙抽回了手,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這胎記你從前可有?”曹莽顧左右而言他,不答反問道。
匡轸玉順着曹莽的視線看去,發現了自己手腕上梨花狀的胎記。
“奇怪,我之前并無這胎記。”匡轸玉端詳着自己的手腕,關于這點她不可能弄錯。
曹莽努力回憶畫上女子的每一處細節,女子身上最明顯的特征就是這個胎記。
整幅畫沒有任何一處怪異,隻有女子手腕上的胎記明顯得像是故意讓他發現一般。
也就是說,惠兒一開始并無這胎記,很有可能是自己穿越之後才長出來的,但若是這樣,自己又怎麼會在畫上看見?
“曹公子?”匡轸玉的叫喊聲打斷了曹莽的思索。
“哦,我是在想你會不會是這神仙轉世,或是下凡曆劫恢複了神識,不然怎麼憑空多出來個胎記。”曹莽半真半假地說着。
“你不是夢中去過?那仙境怎是我去得了的?”
匡轸玉也玩笑般地答,卻不想曹莽卻格外認真道:“你是展翅的大鵬,隻是暫時囚于牢籠,待四方廣闊之時,你自會翺翔天際,去見識那瑤靈仙境。”
曹莽的眼神熱烈而真誠。匡轸玉盯着這樣的眼神,好似從裡面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對了,跟你講幾個八卦。”
“八卦?你還懂這個?”匡轸玉一頭霧水。
“嗯......就是别人的市井傳聞。”曹莽再次感歎古今的文化差異,雖然現在已經慢慢開始習慣古人文鄒鄒的遣詞造句,但每當自己說的時候還是不知不覺就冒出了現代詞彙。
“一是前日朝中查出了重大貪污受賄,聖上一怒之下增設了禦史台,行監察百官之權。”
匡轸玉倒是好奇他既無官職,又不醉心于科舉,怎得開始關心起官場事務了,但又轉念一想,這丞相府的嫡子要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對于官場一無所知,那才是出了稀奇。
“這最出人意料的是,聖上選了那陸侍郎做這禦史台之首,那陸侍郎本是吏部侍郎,與你父親旗鼓相當,如今卻是飛黃騰達,與丞相和太尉并立了。”
“雖說其中的彎繞我并不太能理解,但身為丞相嫡子,聽多了倒是也聽出點學問來。”
“本次殿試的狀元,你猜猜是誰?”匡轸玉不知曹莽為何突然跳轉話題。
前世她始終困于宅院之内,鮮少聽聞朝中之事,家中族老更是不會将這些大事與妻女說,而如今卻來了個少年與她坐在圍牆内談論朱甍碧瓦内的風起雲湧。雖然稀奇,但這種感覺倒還不錯。
匡轸玉回過神來,見曹莽趴在桌上眯着眼仰望着自己,眼神渾似在說:“又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你......你剛剛說的什麼?”匡轸玉莫名心虛。
“我說,你知不知道本次殿試的狀元是誰。”曹莽耐心地又說了一遍。
匡轸玉這才開始認真思考起來。若說名動一時的狀元郎,她腦海中倒是出現了一個人。
“陸侍郎嫡子陸央。”
“正是!”曹莽一拍手,而後又驚奇道:“你怎知?”
“那陸侍郎與我父親交情甚好,陸央也常來家中做客。”匡轸玉答道。
前世科舉放榜之日,陸央率先來了匡府找她訴說。從小到大,陸央算是唯一一個能自由進入匡府與她交談的男子。
後來,陸央的仕途越走越順,陸家的地位也越來越顯赫,父親也算乘了陸家的東風步步高升。
“也就是說,那陸央是你的青梅竹馬?”曹莽捋了捋關系,試探着開口。
“這麼說也沒錯。”匡轸玉平淡如常。
曹莽不知為何,卻覺得有些不爽。本以為這匡家二姑娘久居府中,定是無聊透頂無人相伴,這才日日翻牆過來與她逗樂,哪知人家早有青梅竹馬,也許在他之前,人家早已高談闊論相言甚歡了。
匡轸玉看着眼前一向乖張的纨绔此刻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獒犬,此刻眉頭緊蹙,嘴角眼尾往下吊着,發現了她的眼神後立刻又神色如常,倒顯得比平常更加矜貴。
“這陸家二人一日之間飛黃騰達,倒是羨煞衆人,一時之間掀起滿城風雨。還有人猜想聖上是否有意提拔陸家,才刻意點了這陸央做狀元郎。”曹莽的語氣裡不知怎的多了些鄙夷。
匡轸玉卻堅定地反駁道:“不會,陸央一向勤勉,人亦聰慧,若真是這樣,他大抵會請求聖上重新比試。”
曹莽的丹鳳眼又耷拉了下來。
還挺護着他。
“不說他了,跟你說第二件八卦。”曹莽立刻調轉話題。
“有人歡喜有人愁,陸家輝煌了,那林家卻是倒黴了。谏大夫林铮殿前直言此次貪污案是為黨争,據說是涉及到了皇子,因此當場就被判以欺君之罪,說他大不敬,心懷叵測擾亂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