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劣不堪,所以人人對我避之不及。
癡傻瘋癫,所以從來不會有人對我的所作所為多想。
驕奢淫逸,所以當我混迹在賭坊青樓也無人會覺得我有别的目的。
對于從前的我來說,這是維持現狀。
而對現在的我來說,這是最好的僞裝。
父親想讓我明白的大概便是這個道理,所以才會讓我來幹這些事。
我自認不善于玩弄心計,而今卻在這僞裝中找到了一絲快感。
林霧說的話也讓我很吃驚。她一語中的,道破惠兒的愧疚、我的愧疚。
我先前一直在想辦法拯救惠兒,想消散這難熬的愧疚心。
歸根結底為了自己的心安罷了。其實根本沒有人稀罕。
勸惠兒要為自己而活,卻漸漸地從愧疚中忘了自我。
而今放下這包袱之後,我腦中才慢慢清晰了這個世界的版圖。
就如同林霧一樣,去哪裡都能風生水起。
這是我要練就的本事,而不是一味在父母的羽翼下玩鬧。
所以,一切從萬花樓結束,一切也要從萬花樓開始。
曹莽将幾張紙按照時間順序疊好,将其裝在一個沉香木的盒子裡,上了鎖。
他隻覺得渾身舒暢、無比輕松。
而睡夢中父母的身影也慢慢消散而去。
——
匡府,梨清苑,匡轸玉站在窗前等候。
束心翻牆而入,毫無蹤迹地來到了窗前,将林霧的信遞給了匡轸玉。
匡轸玉拆開信封,卻笑了起來。
去齋遠書鋪買禁書的那一日,林霧同她說起怪異之處。
齋遠書鋪中絕大部分都是練家子。
還有被趕出去的買書人、翻過後院時的暢通無阻。
禁書不是誰都能買的,那暗道更不是誰都能進的。
而讓林霧起疑心的也不是什麼食盒,而是匡府的下人出現在了書鋪,她卻渾然不知曉。
如今她可以确定,那暗道裡的人為何聽見了這暗語便開門。
束心知道、曹懸刃知道,但他們卻不知林霧也知曉。因此才會對她進入暗道毫無防備。
于是她猜想,這書鋪也許就是丞相府的産業,而禁書也不僅僅是禁書。
今日林霧來的信中第一句,“如姑娘所言”,便是在說她的猜想正确。
可這些禁書中究竟藏了些什麼,她至今也沒能解開,林霧卻被賣進了萬花樓。
再回溯到她夜闖萬花樓的那日。
林霧是在告訴她,隻有她出了匡府,才能打聽到更多的消息。但首先,她得有靠山。
于是匡轸玉再一次找了曹懸刃。
萬花樓有很多的大人物,對于她們而言,若要掌握京中動向,這便是最好的機會。
但若要說什麼愧疚,她對林霧有過,對曹懸刃.....卻沒有。
盡管他秉性不壞,但上一世卻确确實實也算害死她的兇手之一。
不過她也确實對曹懸刃充滿感激,不僅是這三次幫助,也是因為他讓她知道,這世俗,她亦可破。
曹懸刃有錢,那便暫借他的錢。
曹懸刃有勢,那便倚仗他的勢。
仗勢欺人......她要仗勢,更要在無形之中奪勢。
匡轸玉拿着醉香樓的賬單,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批注。
——
翌日傍晚,月上柳梢。
曹莽大步流星走進了萬花樓。
身後還跟着五六個帶刀侍衛。
萬花樓老鸨見狀連忙跑過來問道:“曹公子,這是......”
曹莽一眼也沒有施舍在老鸨身上,臉上也收斂了往日的匪氣。
他一招手,那五六個侍衛便上前擒住了老鸨。
老鸨大驚失色,連忙求饒:“曹公子,奴家可是哪裡得罪了您?還是昨夜霧兒沒伺候好您?這賤蹄子慣不懂事,到萬花樓了還擺着官家小姐的架子,我這就去教訓教訓她,保準公子下次來的時候乖巧聽話!”
這麼一聽,曹莽更加嫌惡了,瞥了一眼道:“我昨日說過,以後林姑娘隻接本公子一人的茶局,你是沒聽見——”
“還是故意為之?”話音剛落,侍衛們均拔刀對着老鸨,萬花樓瞬間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