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的臉霎時陰沉了下來,卻不得不賠罪解釋道:“曹公子,這萬花樓向來有規定,若多位客人看上了同一位姑娘,出價高者優先。這可是衆人皆知的。”
“衆人皆知?你這是在威脅我?”曹莽斜嘴嗤笑,露出了齊整的牙,如同森森白骨上沾染了血迹,令人不寒而栗。
“我什麼時候守過規矩?”曹莽朝那老鸨瞪去,“再者,你這萬花樓讓未滿十六的雛妓接客,也不合規矩吧?”
老鸨這才想起前日多嘴向這混世魔王提起了雛妓之事,原本想着以此來讨好他,卻不想成了他今日發作的理由。
“你說,這萬花樓,是否應該徹底清理一下呢?”曹莽俯在那老鸨耳邊說道。
老鸨緩慢擡起視線,終于像是認命了一般:“諸位貴客,今日萬花樓歇業整頓,姑娘們今日接不了客,還請諸位大人們恕罪。”
她說這話時卑躬屈膝,在外人看來卻像是受了脅迫。
于是有幾個官員興緻缺缺,高聲質問曹莽:“曹公子,你父親待我們尚有禮有節。你今日大鬧萬花樓,卻全然不顧我們與你父親的同窗之誼,若你父親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
這是在說“我和你父親關系好,你如果再亂來,我就要去告狀了!”
曹莽“啧”了一聲,走到其中一個侍衛面前拔出了刀來,而後開始欣賞起刀鋒來。
“你這是做什麼!竟還想用武力讓我等閉嘴!天子腳下,你怎敢如此猖狂!”見曹莽拔出了刀,這些人顯然有些慌了神。
曹莽卻也不惱,語氣懶散道:“哎,諸位大人可是誤會了,我單純是欣賞這刀鋒凜冽,與爾等何幹呀?”
廊上,這幾人皆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按大靖律例,雛妓須得及笄方能接客,可諸位大人,這萬花樓正收了一批八九歲的女童,你們可知曉?”曹莽的語氣逐漸變冷,雙目掃過眼前衆人。
衆人皆低下了頭,卻有一人看不清形勢,仍然昂首不服氣道:“此等小事,便是要拿人也須得名正言順,你曹懸刃并無官職,怎可擅自帶人便封了這萬花樓?”
也算有理有據。
曹莽慢悠悠坐了下來,也不說話,雙方僵持着,蔓延着一種微妙的氣氛。
不過片刻,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混着鐵器碰撞的清脆聲便一起從萬花樓門口傳來。
兩個捕快手中拿着腰牌,懷中揣着鐵尺,進門顯示朝着曹莽點了個頭,而後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有,就将老鸨帶走了。
這京城中的捕快慣是會察言觀色的,這點小事原本便是發現了也無人會上報,可今日卻是丞相嫡子親自上門與縣令說起,這便是不得不來了。
不僅要來,還得按着他心意來,這等小事,抓一個青樓的鸨母,還是讨好丞相嫡子,他們心中再清楚不過。
“諸位大人還是快些回家,莫因這些小事沾上了葷腥。”曹莽好心提醒,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倒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于是衆人隻好灰溜溜地散去,萬花樓再次安靜下來。
曹莽轉身,負手大步拾級向二樓走去。
“一刻鐘後,還請姑娘們收拾好到樓下集合。”曹莽也不推門,隻是在門口高喊道。
林霧聞聲搖了搖頭,抿了抿嘴角,率先出了門,跟曹莽遠遠地交換了個眼神。
不久後,房中各個姑娘相繼而出,顫顫巍巍地走到了曹莽面前。
唯有一人推開房門卻不見任何畏懼,穩步走到曹莽面前直視着他。
這便是萬花樓的花魁紅绡。
一身紅楓似火長裙,兩支金色珠钗,長發如瀑,腰如細蛇。
眼波流轉,鼻翼挺翹,唇色绛紅,身姿婀娜,媚态天成。
她眼中輕微掃過面前諸人,朱唇輕啟:“曹公子把姐妹們叫下來,應該不是為了尋歡作樂的吧?”
曹莽見狀抱着手臂走到一旁檀木椅上坐下,林霧走上前與衆姐妹面對着面。
“喲,林姑娘,你這又是何意?”紅绡譏诮道。
“紅绡姐姐,你可是六歲便來了這萬花樓?”林霧不答反問。
紅绡精緻無缺的面龐上微微閃現了一絲不爽:“是。我六歲便來了這萬花樓。你們今日抓走的人陪伴了我十幾年,如同我的親人。”
所言之意再明顯不過。
不管你們想做什麼,我都不會配合。
林霧擡眼凝視着紅绡那風情的眼眸,那裡一片迷蒙,藏着諸多情緒,可她竟什麼也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