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明的瞳孔驟然收縮,喉結滾動着吞咽唾沫。
甯向晚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根部有圈淡色痕迹,像是長期佩戴婚戒留下的印子。
沈昭明的肩膀突然垮下來,像被抽走脊椎的提線木偶。
他突然捂住腦袋,發瘋的說道:“我跟我老婆都感染了熱感病毒……實在太痛苦了!你們能把我關到監獄裡嗎?那裡至少有幹淨的水……我不想死在這聽老鼠啃食屍體!”
顧雲舒猛地抽回手,對着甯向晚搖搖頭。
沈昭明在說謊,滿口謊言,他作案的行動邏輯完全對不上。
“不對,沈昭明,你在轉移話題。到底是誰讓你來頂罪的!”甯向晚怒聲問道。
沈昭明前臂上新鮮的針孔赫然入目,周圍皮膚紅腫發炎,像是被注射過某種刺激性液體。
沈昭明渾身劇烈顫抖,視線死死盯着儲物間頂部的通風口,那裡隐約傳來齒輪轉動聲。
顧雲舒的鼻尖忽然動了動。
儲物間的黴味下,混雜着一絲甜腥。
那是消毒水與福爾馬林的混合氣息,與她在D區門縫聞到的氣味如出一轍。
她轉頭看向甯向晚,發現對方也在盯着通風口。
看來甯向晚也注意到了。
甯向晚的聲音突然放柔,像在安撫受驚的獵物說:“沈昭明,你妻子在哪個區?A區觀察室?還是B區輕症區?”
沈昭明猛地擡頭,瞳孔裡閃過希望的光。
顧雲舒迅速讓防疫人員調看了防疫手冊的感染人員。
她的指尖在B區停留,接着說道:“劉翠萍,熱感病毒輕症,原市立醫院護士。”
“你……你們還調查了我的妻子。”沈昭明的手懸在了半空中,喃喃道。
顧雲舒将手冊推到他面前說:“你替人頂罪,有人承諾救你妻子,對嗎?”
甯向晚捕捉到他左眼睑極輕的抽搐,那是大腦前額葉被激活的信号。
這恰巧暴露了他妻子被掌握的認知沖突:
沈昭明的震驚之下,眼底竟閃過僥幸。
他在賭,賭她們手中籌碼的分量。
沈昭明的臉色瞬間慘白,嘴唇顫抖着說不出話。
甯向晚趁機翻開他的《聖經》,一張泛黃照片滑落。
泛黃照片從《聖經》滑落的瞬間,沈昭明瞳孔驟然擴張,呼吸頻率陡增。
甯向晚盯着他右手虛扶妻女肩頭的姿勢:
指尖與布料接觸面積異常狹小,指節僵直如木雕般,他顯然是與旅遊照中自然摟抱的松弛感截然不同。
這種訓練有素的擺拍姿态,與他普通丈夫的人設形成了一種割裂感。
照片裡的笑容越刺目,越像貼在謊言表面的糖衣炮彈。
“救我妻子出去……”他額角青筋暴起,攥起了拳頭。
這個細微的錨定動作,顯然是說謊者尋找安全支點的典型征兆。
更可疑的是,他唇角結痂的傷口呈不規則片狀,邊緣有碾壓性褶皺。
甯向晚注意到,這絕非是咳嗽撕裂所緻,反而像被鈍器反複按壓的痕迹。
沈昭明剛吐出“救我妻子”幾個字,儲物間門外突然傳來皮靴摩擦地面的聲響。
兩名防疫人員推門而入,電棍在掌心敲出威懾性的嗡鳴警告的說道:“沈昭明先生,請遵守防控守則,您妻子需留下來在我們防空洞的隔離區觀察。”
這句話像點燃火藥桶的火星。
沈昭明突然轉頭,頸側青筋暴起。
他的手指顫抖着指向顧雲舒憤憤的說道:“你們……都是一夥的!休想我說出真相!陳婷那晚……”
他扯着口罩系帶的手突然發力,藍白相間的口罩應聲落地,露出唇角結痂的傷口。
顧雲舒後退半步時,甯向晚已擋在她身前,目光死死鎖住沈昭明暴起的肩線。
那是攻擊前的肌肉預緊張信号。
甯向晚大喊了一聲說道:“别想碰她!”
沈昭明嘶吼着撲來,指甲縫裡還沾着暗紅色的污漬。
甯向晚旋身側步,靴跟碾過地面發出銳響,長臂一推便掀翻前面臨時搭建的桌子。
桌角擦着顧雲舒發梢掠過的瞬間,她已借勢後空翻落地,膝蓋微屈卸力的同時,擒拿手如鐵鉗扣住沈昭明腕骨。
關節錯位的脆響裡,沈昭明踉跄着撞向儲物間的貨架。
他瞥見通風口時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他們在看……”他喉間擠出破碎的音節,喃喃道。
兩名防疫人員的電棍已抵住他後腰,電流竄過的瞬間,甯向晚感到他肌肉在抽搐中仍保持着異常的僵硬弧度。
顧雲舒扶住她汗濕的小臂時,聽見沈昭明在昏迷前最後呢喃說:“防空洞的機器齒輪聲……停不下來……”
儲物間重歸寂靜。
甯向晚盯着沈昭明蜷曲的指尖,那裡還保持着抓取的姿勢。
顧雲舒撿起地上滾落的照片,她發現合影裡沈昭明的掌心始終虛懸在妻女後背,從未真正觸碰。
就像他拼命扮演的“丈夫”的角色,始終隔着一層無形的膜。
甯向晚通過表情動态學,同時注意到了以下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