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人員闖入時,沈昭明轉頭動作扯動頸側肌肉,露出瘀痕。
那是指腹狀壓痕,壓力值顯示曾被強制控制頭部轉向。
他暴起攻擊時,甯向晚掀翻桌子的刹那,瞥見他後頸發際線處褪色的紅色壓痕:
寬度與電子頸環約束帶相近,邊緣有橫紋,與某種控制裝置的材質高度吻合。
擒拿手觸碰到的小臂肌肉異常僵硬,硬度遠超普通男性。
沈昭明這具久病之軀,分明藏着長期進行操控訓練的痕迹。
通風口傳來齒輪轉動聲的瞬間,沈昭明的瞳孔在恐懼中劇烈收縮,他又在眼輪匝肌松弛時閃過的是解脫。
甯向晚嗅到混雜在黴味中的甜腥。
消毒水、福爾馬林的氣息,與D區門縫的氣味如出一轍。
他最後望向通風口的眼神,恐懼是真,解脫亦是真:
恐懼于操控者的懲罰,解脫于即将終結的謊言。
電棍落下之際,他癱軟在地的姿勢暴露最後破綻。
膝蓋異常彎曲,腳尖不自然内扣,那是長期穿戴約束裝置的肌肉記憶。
沈昭明的所有表情微反應編織成網:
婚戒痕迹的應激反應、擺拍照片的肢體語言、喉結傾斜的說謊錨點、頸間壓痕與異常肌肉群……
指向唯一的真相是:
他不是為妻頂罪的丈夫,而是被植入記憶的替罪羊。
随後,兩名防疫人員将抽搐的沈昭明按在貨架旁。
其中一名防疫人員低頭瞥了眼手機屏幕。
他冷聲的提醒了聲道:“兩位警官,法定審問時間已滿。防控隔離區有硬性規定,未感染者滞留不得超過四小時,請立即随我撤離。”
甯向晚與顧雲舒交換眼神後,點了下頭。
顧雲舒悄悄将沈昭明染血的口罩碎片塞進了證物袋。
顧雲舒打算回去做個dna排查,具體查下沈昭明當天晚上有沒有碰過陳婷。
她們早已通過痕迹比對确認,沈昭明的口供與陳婷遇害現場的環境、完全不吻合。
沈昭明在替人受罪,可他眼底閃過的恐懼,分明指向比頂罪更可怕的東西。
熒光棒在防空洞的隧道内劃出幽綠的光帶,防疫人員帶着她們踩着積水向出口走去。
直到前方岩壁縫隙漏進一絲光,她們才得已到達了防空洞的出口。
帶着她們出去的那名防疫人員接着向領隊的那名上尉敬禮彙報了一下防空洞裡面的情況。
上尉點了一下頭,問詢了下她們說:“甯隊,顧法醫。你們的案情有突破嗎?”
顧雲舒将證物袋攥在手裡,謹慎的說:“沈昭明滿口胡言,我們需要進一步核實他的社會關系。”
此刻,夏風掀起了防空洞前的警戒線。
消毒水的氣味混着鐵鏽味,正從入口的防空洞的内側撲面而來。
甯向晚轉身望向防空洞入口,管控區的齒輪轉動聲突然變得清晰。
顧雲舒的指尖停留在口袋裡沈昭明一家子的照片邊緣,她突然摸到一道異常的凸起:
照片背面用指甲刻着一串數字,正是陳婷的遇害日期。
警車發動時,後視鏡裡的防空洞逐漸縮小成黑暗中的小點。
甯向晚摸出錄音筆,将最後一段音頻标記為可疑聲源。
副駕駛位的顧雲舒望着窗外掠過的隔離區。
她突然開口說了一句:“甯向晚,你聞到了嗎?剛才在防空洞裡,除了消毒水的味道,還有……”
“□□。”甯向晚替她說完。
“對,難以想象,防空洞會有這種東西。”顧雲舒頓了一下,說道。
甯向晚指尖抵着方向盤,車載導航藍光映得她瞳孔微顫說:“沈昭明最後看通風口的眼神……像溺水者在看救生艇,又像囚徒在看絞刑架。”
兩人正在說話間。
突然,前方國道爆發出碰撞的巨響。
一輛油罐車與轎車迎面相撞,火光爆裂開。
甯向晚猛打方向盤的瞬間,副駕駛安全氣囊轟然彈出。
尖銳的耳鳴聲裡,她眼前閃過血色畫面:
甯向晚的母親,趙晚吟在慈安堂爆炸的場景……
“向晚!”顧雲舒呼喊了一聲說。
甯向晚蜷縮在安全氣囊中,冷汗浸透。
顧雲舒解開安全帶撲過來時,看見甯向晚瞳孔間的驚鄂,那是PTSD發作時的典型症狀。
她按住對方顫抖的手腕,焦急的說道:“甯向晚,你給我撐住!”
甯向晚在此時此刻突然清醒了一點。
她抓住顧雲舒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對方的皮膚說:“不對……我們忽視了……沈昭明根本不會用化學顆粒殺那隻貓……現場或許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除了朱大嘴、沈昭明那天晚上在陳婷家裡出現過,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