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向晚靠在後座椅上,看着車頂燈在顧雲舒臉上投下的柔光,她愣了一下。
顧雲舒知道甯向晚剛才因為ptsd發作的緣故在竹川屋出了不少汗,她一上車就打開了空調的循環模式。
車内空調很快送來涼意,顧雲舒又從副駕的下方儲物格裡拿出一瓶蘇打水。
顧雲舒遞來蘇打水,卻被甯向晚輕輕搖頭拒絕道:“竹川屋那會……我聞到香薰就惡心,現在喝不下。”
她的聲音還帶着顫抖,說出香薰二字,下意識攥緊了顧雲舒的手腕。
顧雲舒眉心微蹙,按住她的手背,直到感覺到那抹顫抖漸漸平息。
她問道說:“你這病多久了?要不是今天發作……你還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語氣裡有埋怨,更多卻是心疼。
甯向晚咬着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認錯,說道:“我是怕拖累你……好雲舒,别生氣了好不好?”
顧雲舒握着方向盤的手頓了頓,笑出聲來:“甯向晚,你現在這樣溫順的樣子……倒讓我想起你抱警犬的模樣,明明怕得要死,還硬撐着說警隊沒有怕狗的刑警。”
紅綠燈前,顧雲舒突然猛踩刹車。
“顧雲舒,我說真的,這輩子不跟你糾纏到底,我怕自己虧了。”甯向晚脫口而出,卻被刹車晃得往前傾,心跟着猛烈的晃動了一下。
這次不是因為PTSD,而是因為眼前人眼底的認真。
顧雲舒重新發動車子,導航聲裡混着她刻意放軟的語調,說道:“向晚,今晚去我那兒。我煮了百合粥在冰箱裡,醫生說你這種情況……需要有人看着。”
甯向晚望着車窗外掠過的霓虹,說道:“雲舒,其實我……”
顧雲舒轉過頭看了她一眼,說道:“噓……你先養病,剩下的話……我們有的是時間說。”
奧迪在夜色彌漫下來的靜海市緩緩前行,後座傳來甯向晚輕微的鼾聲。
顧雲舒擡頭看向後視鏡裡她蜷成一團的樣子,嘴角輕輕上揚。
這次,傘骨終于穩穩地撐在兩人頭頂,再也不會傾斜。
顧雲舒将奧迪駛入她們住的小區車庫,顧雲舒不偏不倚在甯向晚的警車車位旁精準停穩。
車燈熄滅的刹那,兩輛車的輪廓在暖黃的燈光下相映成趣。
這是她特意從物業買下的相鄰車位,此刻終于派上用場。
她從未想過,兜兜轉轉竟能在同一個車位旁,會以這樣的姿态重逢。
“向晚,醒醒,我們到家了。”顧雲舒輕輕搖了搖後座的人,卻換來一聲悶悶的鼻音。
甯向晚整個人軟綿綿地靠過來,手臂順勢纏上她的腰,指尖還無意識地勾住她裙腰的緞帶。
顧雲舒隻覺腰間一緊,心跳陡然漏了半拍,耳尖瞬間燒得通紅:“甯向晚,你現在倒是知道占我便宜了?”
懷中的人發出一聲輕笑,熱氣撲在她鎖骨上,帶起一陣顫栗說道:“你不是說和好了嗎?難道……連抱抱都不行?”
顧雲舒咬了咬唇,反手捏住她的鼻尖:“病号還敢耍流氓?信不信我把你扔回車裡?”
“顧法醫這是在威脅刑警隊長?”甯向晚借着微弱的燈光擡頭,看見對方耳後的碎鑽耳釘。
顧雲舒被她看得發慌,猛地轉身去開車門。
甯向晚的手臂此時還纏着顧雲舒。
“松手,我要抱你上去。”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顫抖。
甯向晚的頭靠在她肩頭,聞着對方發間的栀子香,輕聲開口:“顧雲舒,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跟我糾纏一輩子?”
腳步猛地頓在電梯前,顧雲舒低頭,看見懷中人眼底倒映的自己。
她的眼眶微紅,盛滿了從未有過的溫柔。
電梯門開合間,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寂靜的車庫裡回響。
她走進電梯,迅速按下樓層鍵,說道:“不是糾纏。我是想守護你,愛着你。”
甯向晚笑出聲,擡手勾住她的脖頸。
她們在電梯鏡面裡映出交疊的身影,甯向晚開口道:“顧法醫,這是在告白?”
顧雲舒挑了一下眉,說道:“不然呢?要我像剖屍體一樣,把心髒切開來給你看?”
懷中的人笑得更厲害。
電梯門打開瞬間,甯向晚湊近她耳邊說道:“不用切,我已經聽見了。”
“我們到了。”她扭了下鑰匙踢開家門,抱着人走向卧室。
床上的人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得跌坐在床邊。
甯向晚的手指劃過她腕間的海豚吊墜,說道:“雲舒……這次換你撐傘的話……”
“嗯?”顧雲舒問道。
她輕輕将人拽進懷裡,聽着對方慌亂的心跳聲。
“你記得傘骨要朝中間斜,這樣……我們就都不會淋濕了。”甯向晚開口道。
她輕輕吻了吻對方的額頭,接着替她蓋好被子,說道:“我知道了,甯隊長。不過現在……先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
“嗯?”
“我要連本帶利,把這幾年的債都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