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奉鸾雙眸微睜,明白金娥言下之意,将荷包緊緊攥入手中。
“多謝金掌櫃,雖是萍水相逢,今生有與你際遇,已是足夠。”她也難免熱淚盈眶。
金娥拭去眼角的淚:“時候不早了,你們快些上路吧。”
她說完這話,很是體貼地回到城中,不再目送。
薛奉鸾轉身上馬,休整的兵卒們即刻跟上她。她目視前方,卻揮了揮手,揮别霍烨,更是揮别金掌櫃。
潼南離白湖鎮很近,薛奉鸾當初離家也隻不過三日。隻是帶着一隊人馬,難免走得要慢些。
過了七日,她們才得以兵臨城關下。
城牆上有駐軍把守,瞧見這一隊人馬,早就全部戒嚴。
直到薛奉鸾走到城關之下,城牆上傳來一句呵斥:“你們是何人?”
按理說各路叛軍統領齊聚江陵城外,白湖鎮正是松懈的時候,料想無人駐守,薛奉鸾才并未有拼殺打算。這人應是占據白湖的那位統領留下的守城将領,見他怒目看自己,她的心緒也沉了下去。
但她欲快些入城見母親,便耐心說道:“我是白湖人士,回鄉探親的。”
“探親?那你帶的人馬是怎麼回事?”那人又厲聲質問。
薛奉鸾隻得真誠坦白:“是我所帶随從兵馬,我隻想入城見見母親,留他們在城外,願君通融。”
那人用手中的槍向下指:“休想騙我!這些人看着像霍氏兵馬,霍烨那厮不是正人君子嗎?竟蠢得讓一個女子來攻白湖鎮,真當我會放松警惕?”
說罷,這人竟大笑起來。
薛奉鸾回來拿薛家家産,也确實存着從内瓦解占據白湖叛軍的心思。正是不想雙手沾上鮮血,便決心曉之以理。誰料出師不利,第一道關卡就過不去。
既然這人油鹽不進,她不願再多費唇舌,悄悄接過賀照從後面遞來的弓,趁這人放肆大笑放松警惕之際,一劍封喉。
他雖不會因為同情女子而疏于戒備,但會因太過輕視女子而得意忘形露出破綻。
他一倒下,城牆上頓時亂作一團。
成為統領來,是薛奉鸾頭一回命令兵卒們随自己拼殺。
她大聲吩咐道:“将士們,如今他們群龍無首,我欲拼殺入城。今日若有願随我一道的,請顧及自身安危為重!隻攻城門敵軍,善待城中百姓!”
兵卒們見到自己将領的飒爽英姿,自然是一呼百應。
一群人合力将城門打開,對方正是無人統領之時,上城牆、圍城暢通無阻。
一炷香下來,敵軍竟被打得潰不成軍。
薛奉鸾正用從那小将領身上拔下來的箭矢抵擋阻撓自己之人。箭镞沒入胸口再拔出,鮮血飛濺在她臉上。
她一擡頭,便瞧見熟悉的鄰舍吓得面如灰土的模樣。
正要叫住他,那人拔腿便跑。
“薛夫人!薛夫人!你家老二回來了!”他邊跑邊喊,這聲音傳遍大街小巷。
敵軍該擒的擒、該殺的殺,待到城中再一次靜下來,隻有城門口石階被血洗,城中則是安然無恙。
鎮中百姓一窩蜂地全跑出來,瞧見薛奉鸾渾身又是泥土又是血水,衆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從人群中蹿出一個婦人來,薛奉鸾認得她,是她與姐姐的閨塾老師。
眼見這一幕,她可謂是痛心疾首,聲音凄慘發澀:“二小姐,從前我教你的都忘了嗎,,身為閨中淑女,怎可是這副模樣?”
薛奉鸾還未回答,賀照便先站不住,上前一步亮出剛才從敵軍手中奪的一把銀槍,戳戳躺在地上的安詳屍體:“看到了嗎?在啰嗦你就與他們躺在一塊吧。”
那閨塾師似是瞧着惡心,又被賀照吓得害怕,忙用手帕捂住口鼻,後退幾步。
“老師,不知我母親還安好否?”薛奉鸾心有不悅,但一日為師,她還是要裝作恭敬的态度。
閨塾師搖搖頭:“你娘幾月前就病倒了。”
薛奉鸾将手中箭矢往身旁一扔:“我要去見她。”
那閨塾師忙攔着她:“夫人見你這副模樣隻會加重病情,二小姐還是先去我家中梳洗一番再去尋夫人吧?”
薛奉鸾心中煩悶,但想到母親纏綿病榻,确實心有顧慮。
正要點頭,賀照直接用槍尖指着閨塾師:“這是她們母女之間的事,與你何幹?”
那閨塾師被吓得面目慘白,悻悻地不說話了。
這時,人群中又擠出一個人來,是薛家的下人。眼見薛奉鸾這副模樣,亦是目瞪口呆。
隻一瞬,她便斂起神情,淡聲道:“夫人請小姐回家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