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說話,她想質問,她不甘心。
“為……為……為什麼……”姜淮月拼盡最後一點力氣抓住他的衣袖。
耳鳴聲不斷,她感覺到心髒的枯竭,卻在臨死前迫切地想要一個答案。
“因為啊……”李言開始分割她的手臂,聲音飄渺,“……”
什麼?
聽不清……
什麼也聽不清……
眼睛也看不見了……
好累啊……
睡一覺吧……
……
“發什麼呆啊?”沈梨戳了戳一旁撐着臉的姜淮月,“月考考傻了?”
“沒。”姜淮月最近總感覺精氣神不足,說話也弱弱的,“應該是最近沒睡好吧,晚上老睡不着。”
“壓力太大了?”沈梨說,“才高二剛開頭呢,你也别太焦慮,反正高考一定沒問題的!”
姜淮月點頭笑了笑,手腕間的月亮吊墜輕輕晃動。
确實,他們離高考還遠。
但除開學習,她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壓得她心慌慌的。
九月咻一下過去了。
十月國慶,姜淮月閑得沒事去醫院給爸媽送飯。
父親姜成海的辦公桌上擺着張全家福,姜淮月拿起來看了一眼又放下。
舒展腰肢,她久違地感覺放松。
再等等吧,她腦海裡突然冒着這個念頭。
姜淮月自己都詫異了一下。
等什麼?等爸媽工作下班嗎?
她偏頭看向門口,兩個人影都沒有。
姜淮月扶額,明天去看看心理醫生吧,總感覺最近怪怪的。
國慶也很快過去了,日子照常過。
某天上課吳浩突然流起了鼻血,止也止不住。
他的座位先是空了一天,然後是一個月。
十一月像是踩着風火輪過來的,這個月孟卓華請了一周的假,由别的班的老師來給他們代課。
“你有沒有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啊?”姜淮月看着黑闆上布置的周末作業,問前面的人。
沈梨正埋頭抄寫英語單詞,聞言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哪快了?在學校簡直度日如年好吧。你要說周末過得快還差不多,簡直就是眨眼就過了。”
姜淮月張了張嘴,沒接話。
天氣已經慢慢冷了起來,身上三兩層地套着,動作遲緩了,思想也遲緩了。
沈梨最近跟林越走的很近,幾乎是黏在一起的狀态。
姜淮月擔心地勸過她。沈梨搖搖頭,表情羞澀:“他不一樣。”
嘶……這種聽着欠揍的回答好像在哪聽過?
規勸無果,兩人依舊整天厮混。
姜淮月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回家。
平淡才是大部分人青春的底色,但枯燥無聊的高中生活裡,她偶爾也想嘗一嘗其他味道。
語文老師在課上分享了最近本市一則名人名事,一位叫江歌的女警察在打擊狗販子倒賣中因公殉職。
姜淮月記得這個新聞。
“同學們,生命的長度是有限的。但寬度卻像浩瀚星空一樣,有着無限的空間。”語文老師在講台上來回踱步,“用你們蠟燭一般的青春,拼盡全力燃燒吧。照亮自己,照亮他人,照亮未來。”
未來……?
姜淮月在嘴裡咀嚼這個詞,未來遙遠又陌生,讓人不敢想象。
到了十二月,氣溫更是連降了好幾度。
今天是周日,也是平安夜。
她先是親手做了盒飯買了蘋果去看望醫院工作的父母,然後回家的路上順手買了串糖葫蘆。
她依稀記得是誰說想吃糖葫蘆來着,沈梨嗎?
到家門口,一個小小的紙箱安靜的放在那裡。
咦?她最近有快遞嗎?還是爸媽網購的什麼東西?
姜淮月抱起快遞進了門,快遞單上白紙黑字的寫着收件人——姜淮月。
寄件人:佚名。
姜淮月:“?”
姜淮月心裡一萬個疑惑,從客廳的櫃子裡翻出美工小刀。
“嘩啦——”紙箱被打開,裡面還包着一層泡沫紙。
展開後快遞的東西才顯露原形——一份藍色的信封。
“這年頭誰還寫書信啊?”姜淮月嘀咕道。
但收件人都寫她的名字了,拆開看看吧。
映入眼簾的是清秀娟麗的字迹。
“姜同學,你好。”
“請容許我這麼稱呼你。因為我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到更合适的禮貌又不失分寸感的稱呼。”
“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鐘望。”
“你一定不認識我,因為我在現在乃至未來的時間線都不曾與你相遇。”
“聽起來像我在說廢話。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身上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我在一個趕往機場的雨夜因車禍事故被迫改簽,本想趁着一點空隙時間好好休息一下,沒想到一睜眼,我回到了高二上半年。”
“很奇幻對不對?我也是在周而複始好幾次之後才接受這個事實,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這一切都是夢。”
“我循環了七次,各種實驗與推理之下終于找到了循環一次又一次重啟的原因——”
“那就是你的死亡節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親眼目睹了你含冤的屍體的緣故,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回歸正題。你的死亡節點是我循環的開始,所以下一次循環我想試試能不能打破這個莫比烏斯環。”
“下一次見面,希望我能親口叫一次你的名字。”
“如果收到了這封信,請你謹記,你一定要救你自己。要是有機會,我們也許能在未來相遇,希望那時候我們都能記住彼此。”
“為了更好的明天和未來。”
眼淚啪嗒落下,淚珠将最後一行字暈染,未來兩個字像開花一樣。
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