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拾放下窗簾,正了正身子。
“今日禦史台會收到一封匿名舉報信,信中會詳實的記錄折沖府的一位官員貪污之罪,快的話也許兩日,他們便會查實上奏彈劾。”
韓風濃黑的眉毛下,一雙銳利的眼睛閃爍了下,“所以,匿名信會是你的安排,而信上所說之人便會成為犯宵禁的鬼祟之徒,被我們關起來。”
暮拾抿起嘴唇,雖未露出笑意,但眼中卻是掩飾不住的欣喜,聲音帶了些許溫度。
“韓兄,你我若不相識,于我來說可真是過于遺憾了。”
而韓風隻是嚴肅的别過頭,“暮君說這話,未免有些矯情,不如與我細說你的計劃。”
韓風樣貌雖是不遜色于暮拾,但這性子實在無趣了些,身為興城衛的左郎将,手裡自然有着實權,身份也是不低的。
他和暮拾算是故交,暮拾所交之人,所謀之事,他全部知曉,幫助暮拾不隻源于好友的情誼,他更有一份私心。
這份私心不為外人所知,唯有一人知曉,便是暮拾。
暮拾平靜開口道:“如今刑部忙得不可開交,禦史台彈劾後,聖人最可能的便是将案子交給大理寺。”
他頓了頓,微露笑意,“大理寺那時想找嚴虎調查,會發現嚴虎早已不見蹤迹,因為他已在我的人手裡被私審過了。”
暮拾這樣做的目的是想從嚴虎口中得到貪污之事以外的一些隐秘之事。
他不信任大理寺,想問出自己想知道的事,隻能私下做,但想要查辦嚴虎,卻不得不有貨真價實的貪污之證,由官府名正言順的查辦。
韓風懂了暮拾的用意,随後說道:“所以你在私審之後,便要将嚴虎扔給興城衛了,借我們興城衛之手轉給大理寺。”
暮拾沒回話,隻是眼中帶着狡黠注視着對方,韓風點點頭,轉身掀開車簾躍下馬車,大步走回巡邏的隊伍。
暮拾準備讓馬車離開之時,從車簾縫隙瞥見了街對面的蘇千夕,手中正捧着油紙包着的蜜餞,臉上瞬間冷了下來,起身從馬車上緩緩而下,穿過來往路人走到蘇千夕面前。
蘇千夕跟春醒走丢了,在整個醜市都沒碰上面,一路尋着尋着便在這諾大的興安城中迷了路。
在這個世界裡她第一次從府上出來,相比于她親手設計的侍郎府,這府外錯綜複雜的條條街道對她來講就像迷宮一樣。
之前她體驗這款程序的時候,所有設計的情節不過是發生在某幾個地方而已,其他地方在程序中全是空白。
但她如今穿進的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是完整的,這是一座被完整建造的興安城。
蘇千夕在多次跟路人打聽之下,終是越走越遠。
正四處尋找春醒人影的蘇千夕,眼前驟然罩下來一團黑影,仰起頭看見一冷峻之人正面無表情看着自己,她下意識後退兩步。
“這位郎君,小女子無意沖撞,實在抱歉。”
蘇千夕低着頭,能感到有尖銳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停留,寒意不禁從腳底竄上脖頸。
耳邊灌進男子沉靜的聲音,“蘇娘子今日這是怎麼了?不認識暮某了?”
聽聞此言,蘇千夕猛地擡頭,面前男子正擰眉盯着自己。
她大腦飛快的尋找着記憶碎片,這人是誰?她回顧自己之前體驗的劇情内容,确信對此人并無印象,究竟是誰啊?
為了不引得男子懷疑,蘇千夕隻能扶着額頭裝病,“我今日身子欠佳,腦子暈乎乎的,這不,還跟我的婢女走散了。”
面前男子聽後不明意味地笑了笑重複道:“走散了?有意思。那不妨暮某送你回府吧,師父久不見你怕是着急了。”
師父?!明白了,蘇千夕明白眼前人是誰了,她父親隻有一個所謂的徒弟,大理寺寺丞暮拾。
怪不得自己不記得呢,這就是個小透明配角啊,她對這個暮拾的了解并不多,隻知道這人是在侍郎府中同自己一同長大的。
在她四歲那年,八歲的暮拾跟着他姓陳的叔叔一同被招進蘇家,後來父親看他天資聰穎便收為徒弟,還做證明人幫他二人辦理了良籍。
他也确實很争氣,後來父親舉薦他進大理寺後,一連破獲多起重大疑難案件,連聖人都曾召見嘉獎于他。
蘇千夕心想着謝墨童也是大理寺的寺丞,兩人算是同僚,既然原本劇情中與謝墨童相識的主線變了,也許可以從這個暮拾入手。
“那有勞暮君了。”蘇千夕雙手交疊向前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