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猛地擡頭,面露驚喜,沖到牢門邊緊緊抓着木欄杆,蘇千夕本能地後退兩步。
尤氏則笑笑,“我都這樣了,你有什麼好怕的,我找你來是想跟你做個交換。”
蘇千夕平靜道:“你罪不容恕,如今你想要的不過就是離開此處恢複自由罷了,這是我辦不到的,你又何須寄希望于我。”
尤氏緩緩将頭靠近牢門,盯着蘇千夕道:“你辦不到,那傾慕你的暮拾可以啊。”
蘇千夕神色稍異,但很快恢複如初,目不轉睛盯着尤氏,幽幽開口,“他若是真的在乎我,我今日又怎會來此,對于他想知道之事來說,其他都是不重要的,包括我。”
說完此話,蘇千夕心中跟着默念道:暮君不要怪罪,都是胡亂說的,莫怪莫怪......
尤氏緩緩退後,神秘兮兮道:“你既知我想要的,難道不好奇我有何籌碼用來交換嗎?”
蘇千夕沒說話,眼神清明地盯着面前女人。
尤氏随後開口道:“你和你父親不是一直都在找葉雨心嗎?她還活着,我知道她在哪。”
蘇千夕面色一滞,葉雨心?她那個離家出走十幾年的母親,她一直認為母親是被眼前女人所蒙騙的,難道這麼多年尤氏一直與她有所聯系?
自己微微露出的表情似乎被尤氏注意到了,蘇千夕眼見她找地方坐了下來,臉上露出詭谲的笑意,“你可知你母親那樣一個沒主見的女人,當年為何走得那樣決絕嗎?”
蘇千夕緊了緊眼眸,“是你你拐走的我母親?”
尤氏搖頭道:“這可算不上拐,隻是她太沒主見了,當年我換了這尤氏的身份後正想着日後的打算,剛好遇上你母親,一看就是個好忽悠的人,便和五峰演了一出當街強搶民女之戲,你母親果然上套了,不僅收留我,還對我百般的好。”
蘇千夕心中一股怒火湧上心頭,用力抓着牢門,“你個沒人性的畜生!你将我母親怎麼樣了?”
尤氏皺眉笑了笑,臉上帶着戲谑,“我不過是讓她多聽了聽那些對蘇侍郎不好的嘲笑之語,是她太愛你父親才會決意離開,逼他娶正妻的。”
蘇千夕頓覺心口被沉沉壓住喘不過氣,一股酸澀上湧,淚花盈滿了眼眶,心疼地自言自語道:“母親,你好傻啊,怎麼能相信她的話。”
尤氏看着蘇千夕繼續說道:“在我的哄騙下,她就藏到了我老家的宅院中,後來她實在放不下家中的夫君和年幼的孩子,就動了想回府的想法,我便讓五峰這個人牙子假意抓住她,要将她賣了奴籍。”
“最後當然是被我救下了,之後便待我如親姐妹般,因為她身上沒有證明身份的文書,擔心再發生此事便也打消了出門的念頭,我呢,為了緩解她思念家人之情,自然是主動表示可以幫她去蘇府看看,她便給了我随身的玉佩。”
蘇千夕突覺頭痛欲裂,明明尤氏所說之人是這個虛拟世界裡蘇千夕的母親,和自己并無關系,但她所說之事讓人聽後痛恨至極。
她憎惡地看向尤氏,“可是除了玉佩,還有我母親的親筆信,她怎麼會寫下讓你做正妻的話?你究竟是如何诓騙于她的?”
尤氏聳聳肩,“那不是她寫的,不過是我模仿她的筆迹寫的信,她也不識得幾個字,寫的字挺好模仿的。”
聽到此處,蘇千夕終于明白那日她看過父親遞來的兩封信後,為何會覺得尤氏進府帶來的第二封信比母親離家時寫的信文采斐然許多,雖然字迹相同,但其中用自己做要挾求父親娶尤氏為妻的話語全然不像出自她口。
原來那分明就不是母親所寫。
“那第三封信呢?”
尤氏笑道:“我讓人接雨心阿姊回來,她滿心歡喜以為是蘇侍郎派人來接的,誰知最後看到的卻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和我這個正妻,抱着剛出生沒多久的嫡子其樂融融的畫面,她那個性子能不寫來第三封信嗎?”
蘇千夕憤怒之餘,開始質疑起尤氏的說辭,“既如此,我母親必然恨透了你這個毀壞她生活之人,又怎會始終與你有所聯絡,你更不可能知曉她如今所在。”
“雨心阿姊心善,我将自己無人可依的處境告知于她,她便不怪我的選擇了,何況我也是為她好啊,我告訴了她蘇公已經不再尋她了,正在物色正妻人選,我實在是擔心旁人對阿姊的女兒不好,這隻是我情急之下被迫之舉,阿姊倒是很感激我的。”
看着與自己木欄相隔的尤氏正哈哈大笑,蘇千夕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心狠狠地疼了下,不覺想起自己現實中的母親。
會不會母親的離開也如這個世界蘇千夕的母親一樣有着難言之隐,也是被人蒙騙,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正深深想着自己。
這個世界的蘇千夕雖然任性不講理,但她懂那女孩從小沒有阿娘在身邊的感受,因為身邊沒有母親的疼愛,所以根本不知道有母親在身邊會是怎樣的光景。
因為沒體會過,便沒了對比,盡管她始終知道自己是缺少東西的,但是未曾擁有過那些的她根本不知自己所缺少的是什麼。
這也是自己這麼多年的切身所感,蘇千夕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心中的傷痛之感,也許有一部分是替這個世界原本的蘇千夕痛的吧,她看向面前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是不是放你自由,你就會将我的阿娘送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