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又回到了樹下靠坐着,自成一個圈子,獵則低聲問起朱芽這一路上的事來。
過了許久,牙才從草叢中狼狽地鑽出來,迎接他的是星和菟“溫柔”的拳頭。
……
跟随着隼而來的六人頗有些坐立不安,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進入這樣齊整而安全的空間中。
用竹子打造成的各種家具陳設在他們眼中是新奇的物件,就怕多盯上兩眼就給人家看壞,隻好愣愣的盯着自己清洗過後的身體,被泥沙石塊磨得滿是傷痕的腳,也被氣味馨香的熱水沖刷得幹幹淨淨。
熱水,幹淨。
好似是從未擁有過的東西。
他們現在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腳擡起,免得沾染上了污漬,可坐下來之後,又覺得鋪陳着皮毛的地面太幹淨,也不敢往上坐。
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隻能在邊角處維持着有些别扭的姿勢将自己塞起來。
星和牙端着食物進來時,就見他們幾人如坐針氈般的模樣。
星笑道:“你們想坐想站都行,随意坐着不用擔心,現在可能覺得是些新東西,等過不了幾天你們也有這樣的竹屋就不稀奇了。”
“我們也會有嗎?!”燕是這六人中性子熱烈的一個,本來還被星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一聽這話也忍不住開口問出來。
他們成為奴隸那麼久,從來都是生活在圍欄一樣的地方,隻用粗壯的木頭圍成一圈防止他們逃跑,沒有頂棚也沒有鋪蓋,太陽灼曬,雨水澆淋,毒蟲遍地爬動,冬雪寒風四處欺淩,比生活在原野上的蟲獸還不如。
逃跑之後,也是風餐露宿,大家隻顧着東躲西藏,根本沒有人想過要建一個屋子來藏身。
現在,他們也能有一間這樣的屋子嗎?
六人都恍惚起來。
“當然啦,我們當初也是兩手空空,這都是阿瑪庫帶着大家一點一點建造起來的!”牙哼了一聲,說起來建這屋子他可是使了大力氣,神情不免有些驕傲,襯得他鼻青臉腫的面容顯得有些滑稽。
星剛想嘲笑他的确是每天光搬運竹子就給累趴了,卻正對上六雙激動的眼睛,裡面的熱切和渴望看得她頭皮發麻,嘴裡的話被卡在喉間。
“我們可以現在就去建房子嗎?”燕問道。
星哭笑不得,放下手中裝滿食物的的陶盆道:“阿瑪庫不會讓你們沒有地方住的,大家先吃飽再說,不然可沒力氣建房子,即使是搬運木頭,也是費力的事。”
“即使是餓着肚子去推倒樹木,我們也是常做的。”擁有一個庇護所的渴望在這時甚至壓倒了饑餓,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建起這樣一座寬敞的房子住進去。
然而沒有同伴響應。
他遲緩地發現大家都盯着放在前面的兩個陶盆使勁咽口水。
當他意識到裡面是什麼的時候,一股食物溫暖的香甜味就瘋狂湧進鼻腔直達腦海,将他整個人包裹起來後,意識已經傳達到胃部,激起陣陣痛苦的痙攣。
是食物,溫暖的,香甜的,正常的食物。
六人的眼珠子幾乎要掉進兩個陶盆中,卻沒有人行動。
燕擡起頭眼巴巴的看着星,他眼神中的渴望與掙紮都要溢出來了。
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麼,連忙看向牙,他更加不懂,隻撓着頭道:“吃……吃吧,這是絲做的山藥炖肉……”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眼前六人卻像掙脫了枷鎖的餓狼,撲倒陶盆前用手挖食着裡面的食物,狼吞虎咽,甚至都不咀嚼一下就硬生生往下咽。
他們太餓了。
空虛的胃在食物缺少的時候會欺騙大腦,讓它以為身體可以暫且忍受缺少食物的痛苦。
但食物近在眼前。
它再也無法忍受,所思所想隻有食物!食物!食物!
隻有将食物都塞進胃裡,他們才能活下來!
此時的他們看起來不像是人類,而變成一群餓到失去理智的野獸。
星被吓得心髒狂跳,結結巴巴說了一句:“我……我忘記拿…拿碗…碗了,我…我這就去拿!”
然後一溜煙地跑了。
牙怔愣了幾秒,也拔腿跑出了竹屋。
他知道饑餓的感覺,但第一次覺得,或許曾經每天隻能吃到一小塊肉的自己可能并沒有那麼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