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而過,落葉紛紛飒飒鋪撒在土地上,水潭邊的蘆葦蕩枯黃遍地,延伸到一片幹涸的土地。
朱芽院門前的山莓結了三茬果子,也沒能抵住深秋的寒風,漸漸凋零,隻留下長着短刺的枯藤纏繞着竹欄。
希穿上了母親縫制的短耳兔獸皮套裝,形制如同現代的外套,兩面都覆着柔軟的絨毛,既貼身又保暖。
隻是她被喂得圓墩墩,穿着這身厚實的皮毛,看起來像一隻剛出洞的小毛熊。
今天這頭小毛熊正趴在鋪放于草地的葦席上,嘴裡含着拳頭,一雙黑眼珠滴溜溜地随着母親的身影轉動。
霖和星在菜地裡鋪設保暖用的葦杆。
野獴送來的種子發芽後,有的長勢很快,沒幾天就抽芽生莖,根莖葉齊備後,朱芽才意外發現這竟然是菘菜,她在這片林子外圍搜索過不止一次,根本就沒聞見過菘菜的清甜味,也不知野獴是從哪得到的種子。
這菘菜種子幾乎占了送來種子的一半,朱芽将它們細細數了出來,在屋後新開墾的土地上圍了一個菜園,将浸泡過的菘菜種子種下,沒過兩個星期,嫩嫩的新芽都發了出來,整整齊齊點綴在灰褐色的泥土間,煞是好看。除了菘菜之外,朱芽從林子裡帶回來的野姜也在地裡生了根,長得很是繁茂。
星一天都要經過這個菜園無數回,就想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上甜甜的蔬菜。
倒不是她每日閑得慌。
隻是半個月前,她們精心種育的晚稻已經成熟,衆人合力下不過半天就将兩塊水田中的晚稻收得一幹二淨,連粒稻谷都沒留在田裡,至那天後星的心裡就空落落的,直到朱芽開辟了這處菜園,她又開始圍着打轉。
朱芽見她關心至此,就将菜園的日常管理交付于她,星自然是忙不疊地應下。
霖平時要照顧希,朱芽很少給她安排繁重的活計,但她卻不是那種能心安理得看着别人勞動的人,便時時帶着希跟在幾個女人身後幫忙。
令人意外的是,小惡魔做派的希在陪伴大人們勞作時卻乖巧得像個天使,一個人躺在幹爽的葦席上舔舔手,咬咬腳上光滑的獸皮,扣着身下柔軟的葦席,偶爾也翻過身來看頭頂湛藍的天空飛鳥樹葉,然後阖上眼,像小豬似的哼哼唧唧睡着了。
“真可愛呢。”星将手中的葦杆鋪陳在菘菜之間間隔的土地上,讓泥土中的溫度不會逸散過快,以免即将到來的寒冷凍死這些來之不易的蔬菜。
菘菜是一種抗寒抗旱的菜種,但極寒到來時,依舊會枯死。若非現在不存在塑料這種科技産物,朱芽定要為它們建上幾座大棚,而不是用這種最樸素的方式來防寒。
霖那邊的菜地也鋪好,她直起身子,見女兒撅着屁股趴在葦席上睡得舒坦,也笑了起來:“她也就這會能安靜下來,等牙回來,怕是又要哭着鬧着要揪一把頭發下來才行。”
一個月來,牙的頭發長出來不少,原本對他光頭興緻缺缺的希又看上了草坪似的短茬,每回見了非得用她粗短的小手揪兩下才行,她也不愛别人的頭發,就逮着牙一個人禍禍。
每每吃了霖的教訓又可憐巴巴摟着牙的脖子抽泣,嘟嘟囔囔,用誰也聽不懂的話訴說着委屈,到頭來先投降的反而是受害者本人。
“說到這,怎麼今天牙他們還沒有回來?”星撐着菜園圍欄,朝水潭另一邊眺望。
天氣冷下來後,林子外圍的獵物少了很多,連經常在水草地附近活動的鹿群也往更深的林子裡去了。
人多起來後,大家就有了更明顯的分工,朱芽,獵,菟和隼作為狩獵隊的領隊,每天分出兩人帶着狩獵隊一行七人往林子裡去尋找獵物。
前些日子,老天終于吝啬地降下一場雨,但這日的大雨并未結束長久以來的幹旱,而是警示天幕之下的所有生靈,寒冬将至。
早早就遷移的草食動物大軍現在不知去了何處,被遺留在草甸上的動物們終于機靈了一回,紛紛都往這片尚存的茂密森林裡鑽,朱芽她們不止一次瞧見了體型龐大的蠻牛在樹林裡踱步,它們留在林子裡的數量太過稀少,朱芽擔心若是轉年遷徙隊伍不回來,這幾隻悠閑散步的蠻牛就成了附近的珍稀物種,便沒将主意打到它們身上。
但林子裡還有數量不少的野鹿、野羚牛、恐鳥、至于繁殖迅速地短耳兔,野雉等更是不計其數,任由他們這些人吃也是吃不盡的,隻是現在須得冒險去更深的密林裡去找它們的蹤迹。
林子裡不僅有獵物,還有更多難以對付的獵手。
這也是最近獵貨日漸變少的原因。
越往深處去,朱大黃的躁動越明顯,他們沿途發現不少從未獵食者留下的痕迹,腳印,體/液,各種排洩物還有食物的殘骸。
其中就有狼群的蹤迹,襲擊了山枭部落的那些野狼果然沒有離開,隻是族群受到了不小的損傷後,它們躲進了深林中養精蓄銳。
但它們的生活大概不如想象中的那麼如意,朱芽還發現了熊和劍齒虎的氣味,這兩種動物的氣味于她而言可以用刻骨銘心來形容,是至死也不會抹去的記憶。
它們也出沒在狼群活動痕迹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