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和牙合力将剩餘的野狼斬殺,菟脫身穿插過來,接住了隼下墜的身體。
跟随着隼而來的衆人再也按捺不住,紛紛躍身下了竹欄,他們跨過滿地狼屍,來到隼的身邊。
“隼!你怎麼樣了?!”燕焦急地問道。
隼無神的眼睫輕動,瞳孔中似乎恢複了一點光亮,他的臉轉向燕,費勁扯着嘴角一笑,嘴角和臉上的疤痕在昏暗的火光融成一團渙散的陰翳。
“燕…我們真的飛出來了。”他噗嗤噗嗤笑了起來,喉間一股熱意湧上,鮮血伴随着内髒碎片随着呼吸不斷噴出。
燕被溫熱的血液濺了滿臉,他的臉倏地慘白,身子僵硬得像個死人。
隼!
隼!
他以為自己在和衆人一齊呼喚着倒在菟懷中的同伴,實際上卻是張着嘴無聲地嗫嚅着。
隼嘴中湧出的血越來越少,原本堅如石木的身體也越來越軟,幾乎撐不住睜開雙眼去再看衆人,他白眼一翻,終究是暈死過去。
而在他們身後,朱芽已經和巨狼纏鬥在一起,這家夥比尋鹽路上的那兩頭巨熊還要難纏,一副鋼筋鐵骨,朱芽插進它身體的匕首竟被被肌肉死死卡住,費盡氣力也沒能拔出。
她隻能一邊将巨狼拖離人群,一邊揮舞着拳頭朝巨狼的眼耳鼻這幾處弱點猛錘,卻沒能對巨狼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人群中傳來哭嚎之聲。
朱芽心中一緊,被巨狼觑見破綻,一口咬住手臂甩飛出去。
巨狼的牙齒長而尖利,直接将朱芽手臂洞穿,四個血淋淋的血洞幾乎能穿透看到對面的景象。
朱芽将口中的痛呼咽下,動了動手臂,呼吸間,血肉蠕動着将傷口補全,幾秒鐘後,朱芽的手臂完好如常,隻留殘餘的鮮血還在滴落。
而巨狼在嘗到朱芽的血肉後,卻突然怔在原地不動了。
朱芽也顧不上趁機給它一擊,趕緊先沖入人群中,推開傻愣愣的燕,在衆人吃驚的眼神中将手上餘留的鮮血滴進隼緊合的嘴裡。
燕這才好像找回了自己靈魂,哭着爬過來:“阿瑪庫,您救救隼,您救救隼!用我的命換!用我的命換!他不能死啊!!!”
他哭得涕泗橫流,不能自抑,幾乎就要将自己的心嘔出來做交換。
“他……”
朱芽皺了皺眉,剛想要說什麼,那邊僵住的巨狼突然仰天嘶吼,繼而不停地抽搐痙攣,它身上的皮肉扭曲聳動着,好似有蟲子在皮肉底下蠕動蛄蛹。
這詭異的一幕讓空氣凝滞下來。
羽站在竹欄上,不知為何冷汗如瀑。
他顫抖着伸出手指指向巨狼的位置:“那…那是什麼?”
“……”
半空中無人回應。
“快跑!快跑!!!”羽心髒一緊,朝衆人嘶吼。
大家一驚,趕緊動起身來,菟在獵的幫助下,背起軟趴趴的隼拔腿朝小院跑去,獵也抱起朱大黃緊随其後,絲從裡面将緊鎖的院門打開,迎護着大家回到小院。
然而朱芽還站在原地沒有動。
“阿瑪庫!快回來!”星着急想要跑出去将朱芽拉回,卻被絲扯住了手臂。
“你現在出去隻會礙事,星,你參與不了她們的争鬥。”一向溫柔的女人嚴肅地看着星,在她絕望的眼神中阖上了院門。
院門外,狼屍遍地。
在朱芽和痛苦掙動的巨狼間,充斥着腥味的空氣在不停穿梭循環,将一切籠罩其中。
一股惡心的腐臭味從動作漸小的巨狼身上傳出,如地熱之上的泥漿一般黏膩翻湧着。
忽的,巨狼渾身一顫,然後平靜下來,沾染着血迹和泥灰的身軀被一縷似有若無的黑霧覆蓋,它翻身展期,黑洞洞的雙眼盯住了臉色難看的朱芽,嘴角咧起,惡涎從利齒間滴落。
“竟然是惡靈,那頭狼身上竟然有惡靈!”羽腿一軟,差點也從竹竿上掉下去。
“什麼惡靈?那不是就一頭特别大的野狼嗎?”星爬上旁邊的竹竿,雖然想着阿瑪庫定能好好收拾那頭怪模怪樣的野狼,但她心中忐忑,非要上來看着。
“我隻聽說過靈,惡靈是什麼?”
羽看她的确是滿臉困惑,解釋道:“并不是所有的靈都是好的,有些動物不甘死去,就會變成惡靈,但它們不是真正的靈,隻會附在人類和動物身上作惡,被惡靈纏繞的動物是十分兇戾的,它們會咬死周圍的一切活物。”
“這頭巨狼身上就有黑色的惡靈的纏繞。”
星擦擦眼睛,以為是天太黑,自己哭花了眼才沒看見,再看去還是空無一物。
反倒是另一邊的絲緊蹙着眉頭,淺棕色的瞳仁中印出一團黑漆漆的影子。
她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眼前面目扭曲,狀态癫狂的巨狼,朱芽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拳頭。
餘光瞄見地上掉落的長矛,她立腳一勾,順勢伸手接住。
匕首卡在頭狼的肩部肌肉裡,還在方才的掙紮滾動下嵌得更深,她現在赤手空拳,除了這隻長矛,也無其他武器可以選擇。
頭狼身體上如池沼淤泥般的黑霧以及萦繞在鼻尖的腐臭味讓她不由得想起了夢境中的山枭怨靈,但山枭那時候已死隻剩下靈魂被污染,這頭巨狼呼吸脈搏皆是正常,鮮血□□一概不缺,絕非缥缈的靈魂狀态,怎麼也被侵染了?
朱芽心中猜疑不定,眼睛卻緊盯着巨狼的動作,她将長矛持在身前,與巨狼周旋起來。
四處蟲鳴鳥叫皆息,萬籁寂靜,小院竹欄上的人屏着呼吸,不敢發出一聲響動,火篼裡燃燒的動物脂肪發出輕微的炸裂聲,火勢瞬時旺了起來,小院外人的影子被拉長的老遠,手腳纖長,而巨狼的影子卻在地上形成一片黑沼,分不清光影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