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也趴在窗戶邊緣，掀開葦簾，透過一點縫隙向外看去。

才一會功夫，夾雜着冷雨的寒風就将臉和手吹得生疼，她悻悻放下簾子，小跑到火爐旁暖手。“冬天怎麼還下起雨來，以前頂多是降兩場雪，也沒有這麼冷，上個冬雪季我還在山洞外玩了會，今天不穿上兩層獸皮，怕是根本不能出門。”

她嘀嘀咕咕地念着，眼見着凍得發紅的手慢慢恢複原色，又歎一聲：“這個木炭燒起來真暖和，爐子好用，阿瑪庫真是聰明，能想出這麼方便的法子。”

霖在一旁喂希吃肉幹，聽見她的話笑道：“阿瑪庫是全知全能的神女，如何不知道這些。”

她輕手擦去希嘴邊的口水，希正處于長牙的時候，牙龈癢得發燥，朱芽想起朱大黃長牙時的難受模樣，便也給她烘制了一些狗狗磨牙棒。

雖然說是小狗吃的，但用料是上好的肉糜、菜粉、禽蛋以及面粉，将它們混合在一起，整成手指粗細的棍狀，低溫慢烘直至幹透，這樣做出來的磨牙棒狗寶寶吃得，人寶寶自然也吃得。

在現代，除了沒嘗過鹽的小寶寶小動物們，也沒人會吃這種磨牙棒，但在這裡，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好東西，狗狗磨牙棒烤好的時候，每人都拿了一根放在嘴裡，像星這樣的好奇寶寶就拿着門牙細細啃着，獵面無表情地看了手中散發着蛋香味的面粉棍，然後放在嘴裡嘎吱嘎吱咬了起來，瞧那面棍在嘴裡消失的速度，倒也不像是不喜歡的模樣。

但就算再喜歡，朱芽也不會再分給衆人，這一批磨牙棒不過五十多根，叫大家吃少了一半，剩下的便都是希和朱大黃的口糧。

沒錯，早就度過換牙期的大狗還是很想念這種味道，雖然以它現在的體型啃這磨牙棒跟嗑瓜子沒什麼區别，朱芽也不慣着它，隻分出五根給大狗過過嘴瘾，其餘的包裝好放進小竹筐中，全給霖送了去。

希很喜歡這種小零食，握在手中塞進嘴裡，時不時用剛長出的新牙磨一磨，緩解癢意，時不時用舔舐一下，加了禽蛋的磨牙棒有一種特殊的香甜味道。

低溫烘烤的磨牙棒很硬，一根就足夠希啃上半天，唯一不好的點就是容易讓她口水泛濫，一下控制不住便淌了出來。

星笑着逗她：“笨蛋小希又流口水咯~”

希睜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琢磨了一會，然後拔出嘴裡的磨牙棒，朝着星誇張的笑臉噘嘴，發出噗噗兩聲，水珠飛濺。

“壞小希！壞小希！”星張牙舞爪作勢要反擊回來，逗得希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笑聲，一大一小都玩得很開心。

霖也跟着笑過之後，臉上反而浮現憂慮的神色。

“怎麼了？”星不明所以。

霖歎了口氣：“天氣炎熱時大旱，天氣嚴寒時雨雪，這樣的天氣我是從未見過的。若是沒有阿瑪庫，我和希可能都活不到現在。”

她轉頭，從竹棍支起的窗縫中往外看，目光似乎落在了看不見的遠方：“星，你說那些沒有遇到阿瑪庫的人，她們現在還好嗎？若是阿瑪庫能夠救下她們該多好。”

曾經的阿蘇部落并非像山枭部落一樣閉塞，因為鹽的原因，她們和其他部落的交流非常頻繁，霖甚至還有幾個其他部落的朋友，但阿蘇部落消失得過于突然且離奇，她根本沒有和朋友叙别的機會。

現在安定下來之後，她偶爾也會回憶起交易會的時，朋友們相逢的驚喜和快樂，隻是不知道這般接連不斷的天災之下，她們是否還有重遇的機會。

火爐上，盛着半壺水的陶壺正在咕噜咕噜冒着白煙，凝實的霧氣全然不似夏季的缥缈模樣。

星高昂的心情被霧氣給浸濕。

她垂下肩膀坐回竹椅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霖的話，她想說有阿瑪庫在，那些和她們一樣遭受過災難的人也可以住進這樣的溫暖的房子裡，可是那些人還不知在哪裡飽經風雪。

可是阿瑪庫已經做得很多了，她讓大家不必在外面忍受可怕寒冷風霜，這還不夠嗎？

星張開嘴，另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

“霖，即使是神靈也無法阻止天災的發生，而阿瑪庫正在教會我們，沒有神靈之力的人如何抵禦災禍，你不能要求阿瑪庫拯救所有的人，她已經足夠無私。”坐在床沿上縫制獸皮的絲收起最後一針，仰起頭，溫柔的臉上露出少見的嚴肅。

霖自知說錯了話，滿臉歉意地看絲：“對不起絲，我再也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絲擺擺手，将手中的獸皮衣用竹撐支好，懸挂在牆邊的竹竿上：“不必與我說對不起，真正一直在幫助你的是阿瑪庫，不能因為她的無私，我們便一味索要，永遠不要揮霍任何人的善良，包括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