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動,就這個姿勢正好。”朱芽邊說邊示意菟将自己的背簍拿過來,從裡面取出骨針袋和一個草羊皮縫制的水囊,裡面盛有一囊新鮮的鹽水,用來補充行路時消耗的電解質。
她又讓其他人去山洞外尋一種狀如野鴨腳掌的野草,這野鴨腳是豐族人常吃的野菜,漫山遍野四處可見,沒有人不認識。
吩咐完,朱芽取出一根尖細的骨針,在篝火上燎過,趁着烏不明所以之時,抓着他的傷指快速在咬傷之上刺了四個小洞,烏黑的血珠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烏渾身一顫,這才對自己被蛇咬傷有了實感。骨針刺進去的疼痛讓他腦中再次憶起被毒蛇咬傷的瞬間。
“我會不會死啊。”
反應過來之後,惶恐排山倒海撲向烏的身體。
春使部落中有不少人因為被長蟲咬傷身體潰爛而死,他去歲還見過一人被蛇咬後渾身潰爛,烏黑的血流了滿地,哀嚎聲在部落上空盤旋了一天就衰弱下去。
這期間巫殺了兩頭黃羊祭祀,也沒能保住那人的性命,屍體被擡出部落的時候已經腫大成一灘爛泥,完全看不出人形。
雲想要安慰同伴,卻不知道該怎麼張口,部落中人人都知道被蛇咬傷後,幾乎沒有活命的可能。
她隻能将希冀的目光投向朱芽,不知不覺間,她對朱芽越發信賴,甚至開始認為有朱芽在,說不定真能救下被毒蛇咬傷的烏。
烏的身體因恐懼不停地顫動。
朱芽輕柔抓住他的手:“别怕,咬你的是一條剛出洞的小蛇,它迷糊着呢,毒液量不大,擠出來你就能活。”
“真的嗎?”烏的眼中溢出淚水。
朱芽安撫一笑,利落一針戳開烏的指尖,又用力一捏,黑血從小洞中涓涓流出。
烏剛覺心中有了些許慰藉,就被突如其來的劇痛刺得大腦發蒙,痛呼出聲。
其他人的心也跟着緊了緊,雲的雙手緊握到骨節發白。她将這些人帶出來是為了私事,如果有人在路上死去,無論是誰,她會因此要受到嚴厲的懲戒。
更何況烏是她從小的玩伴,關系非同一般,若是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她該如何向烏的阿父阿母交代?
雲盯着朱芽清洗手指溢出的黑血,一眼也不敢錯開,就怕烏的手腫脹起來,那是毒液發作的标志,死亡就會接踵而至。
幸而一直到鮮紅的血液被擠出,烏的手臂都安然如常,朱芽又擠了兩次,确保毒液被大量擠出,才減輕了力度。
出去采摘野鴨腳的人很快就回來了,朱芽取過将洗淨的野鴨腳搗成泥,敷在咬傷的位置,用來吸收餘毒。
烏被蛇咬傷的手臂内雖有黑血,但外表沒有明顯變化,人也清醒,可見毒素排得幹淨,不會對身體有太大影響。
朱芽松了一口氣:“沒事了,好好休息吧,等會再換兩次敷料,等傷口愈合就好了。”
烏還覺得手指疼得厲害,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輕易的活了下來:“朱,我真的不是要死了嗎?”
“說什麼呢?”菟笑了起來:“我們首領救活了那麼多人,還會哄你不成。”
烏看向獵。
面色淡漠的男人也認真點點頭。
他又看向雲,看向鵺,将所有人的神色都瞧過一遍,才小心站起來,看着地上一灘黑紅混雜的毒血,軟泥似的蛇屍和自己綠油油的手指。
他真的被毒蛇咬傷了。
烏怔住。
他本該變成一灘腐肉死去,但現在安然無恙,唯有手指還留着骨針紮過的點點痛感。
“神靈啊!你真的救活了他!”雲激動地抓起朱芽的手,垂下頭顱,将還沾着草汁的手心貼在額前,不停地喚着神靈。
她太高興了,嘴裡胡亂念叨着,完全不在意自己說了什麼。
鵺揚起的嘴角卻慢慢拉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