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使部落不甘心,勉強将這些看起來營養不良的麻布草收割下來,長路迢迢送往聖城去加工,春使部落沒有織麻的工藝,因此隻能求助于少數掌握了這種技藝的部族。
沒成想這些麻布草很快被人退了回來,那些被稱為織女的聖城人直言這些麻布草出絲又少又細,做不出好的麻布,光是處理它們就不值當,更不用說到織麻這個步驟,因此将人打發了回來。
從那之後春使部落就不再種麻布草了,耗費半年時間和珍貴的肥料得了這樣的結果,就算是部落底蘊再厚,首領也不敢再去嘗試,倒不如直接與那些個有麻布袋的部落或者聖城直接交易麻布袋省事。
因為麻布工藝複雜且昂貴,能換來的數量也不多,春使部落換取的麻布袋都用來放一些更細密精貴的東西——鹽。
朱芽松開粗繩,露出裡面砂礫模樣的灰黑色麻布草種子,還有一些紅的、黃的、紫白色的大種子混雜其間。
若一粒粒數出來,上千顆都是有的。
見朱芽緩和了神态,雲嘿嘿一笑:“這麻布草最愛生種子,我一股腦将那人手有的都換過來了,也沒數有多少。”
讓她數也不一定數得清就是了。
朱芽心中一點悶氣散開:“若豐族能種出來,以後換麻布草時你可别再用幾粒種子打發我們。”
“當然當然。”雲賠笑。
将種子送到朱芽手中,雲就要帶着闆車和幾包藥材獨自離開,聖使們的歸程也定在了明天,春使部落須得派人将他們安全送回聖城,這場交易會才能算圓滿結束。
原本護送的任務是交代給了雲的阿姐,又不知為何最終落在雲的頭上,聖城路途遙遠,這一去估計要錯過一次交易時間。
雲悄聲告訴朱芽,大抵是杜巫的身體情況不太明朗,鵺幾天沒露面了,雲前一次見她,才不過兩日,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眼睛紅紅的,好似一直沒合過眼,見到雲後也不說話,打了個照面就匆匆往部落外去了。
雲猜她大概是幫杜巫尋找藥材了。
近一年來,杜巫就很少出部落,深入密林采藥的事一直漸漸交由鵺和鹩在做。
沒想到這次祭祀結束後,杜巫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自己的石屋,屋外一直飄散着濃重的苦澀味道,部落裡的人很是熟悉,族人在巡獵途中受傷時,杜巫熬煮的藥水就是這個氣味。
鵺這時去做什麼,族人們心中有了肯定的猜測,隻是無人敢明說,她們害怕被神靈聽到後,春使會更快地前來帶走杜巫。
雲說起這事,憂色甚重。
杜巫的身體情況屬于春使部落的不言之密,她本不該就這樣告訴一個外人,可這件事憋在心頭太難受,朱芽在她潛意識裡又是和鵺一樣值得信賴的人,雲便毫無顧忌地吐露出來。
朱芽也知曉這件事的嚴重性,聽後隻當清風過耳不留痕迹,撫着雲的肩膀,無聲安慰。
跟随雲而來的四名奴隸留了下來,明日将和豐族一起返程。
被新主人再次轉手,她們的心情反而意外的雀躍起來,她們看得出來,朱芽并不是一個殘暴的首領,甚至仁慈的有些過頭。
她竟然讓奴隸與自己的族人同吃同住。
柔軟香甜的菜肉團子足有拳頭大,她們每人吃了三個,卻沒有人為此而生氣,那個貌若神女的首領還笑意盈盈的讓她們多吃一些。
白隻覺得喉間噎得慌,卻拒絕不了一顆被放入手心的溫暖菜團,挺着嗓子又悶頭吃了起來。
第二日晨光微亮,豐族人并九名新成員拖着一輛闆車,背着十幾個大背簍,帶上沉甸甸的物資離開了春使部落的駐地。
她們已是最後一批出發的部落,水昨日就打扮一新與朱芽告别,她轉身時,胸前挂着的華麗骨飾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叮叮當當萦繞成一首歡悅的送别曲。
聖使聽說了豐族人要在今天返回駐地,昨晚便派人送來一塊烏木令牌,火光閃爍間,令牌上的玄鳥振翅欲飛。
朱芽與獵、菟兩人對視後,默默收起了這塊完整的玄鳥令牌,應下烏羽聖使的邀請,于一年之後前往聖城“觐見”神秘的聖城城主。
豐族人行路的準備非常充分,回程路上沒有遇見大的波折,僅有伯幾人因為身體不适,隊伍停下來休整了兩天,而後減緩了趕路的速度。
與族人定下的抵達時間已經超了三日,風塵仆仆的一行人終于站在山頭上,遠遠遙望到了那座熟悉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