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她作出什麼反應,宋以珩就低下頭,一雙漆黑的眼,在忽明忽暗的路燈下安靜看着她,悲傷和歉意在其中蔓延。
他微微握緊拳頭,帶着挫敗感,嗓音帶着啞意:“如果不是我這段時間一直追着你不放,那你就不會選擇走這條路回宿舍。”
事實證明,方時願一開始的擔憂是沒錯的。
這段時間她就跟個泥鳅似的,有點心思都琢磨着怎麼躲他了,讓他一頓好找,最後,他想着今晚直接在宿舍門口等她。
眼瞅着越來越多的人陸陸續續進了宿舍,都不見那個眼熟的身影,宋以珩都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為了躲自己連宿舍都不敢回了。
至于麼?不就把他拉黑了麼,怎麼她比他還看上去更心虛。
宋以珩想到這裡,就又無奈又想笑,更多是被氣的,也不等了,擡起腳準備走人,結果剛往前走了幾步,就聽到一聲女孩的尖叫聲。
不算高,離這裡還有些距離,如果不是細心的人,很難注意到。
但細聽之下,那個聲音有點耳熟。
宋以珩步伐頓住,擡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那個方向,頓時沉了臉。
當他跑過來看到那個人渣就那麼明目張膽地站在那裡時,氣血立刻上湧,都想走過去翻牆出去把那人暴揍一頓,但第一反應,他還是先把方時願的眼睛捂住了。
那一刻,自責和懊悔的潮水将他心頭淹沒。
宋以珩将剛才所有的罪責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動了動唇,眼圈又重新紅了起來,輕輕說道:“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要不是他這段時間一直追着她跑,一直逼她出來,她也不會為了躲他走這條路。
宋以珩緊抿住唇,數落完自己的罪行,見面前的方時願沉默着一聲不吭,他頓了頓,雖然盡量讓自己平靜,但還是帶了點壓抑和不安。
那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高三體育課上,女孩走在樓道裡,馬尾甩起,在太陽的光暈下映出她眉眼的飛揚和明媚,還有她清脆響亮的那一聲。
“我才不喜歡那種弱唧唧的男生。”
而且,現在,她還因為他受了傷害。
她會不會從此就不再理他了?
之前她拉黑他,本來就是在釋放她打算遠離他的信号嗎?
越來越多複雜的思緒如好幾根麻繩在他的腦海中死死擰成結,最後,“轟”的一聲,他終于失去了所有的淡定和冷靜,垂下眼,盯着月光下女孩瑩白的臉,大腦終于突破負荷。
腦海中變得一片空白的宋以珩,望着她,隻剩下原始的本能,迫使他慢慢說出那句話:“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他好不容易才認識了她,哪怕第一面她揍了他,第二面她撕碎了他的衣服,第三面她送了他補品……
但是,宋以珩在這一刻,忽然很想撕碎他身上那些所謂的高冷不近人情的标簽,告訴她之前的那些都不作數。
他隻想讓她再重新認識他充滿優點的一面。
就在他煎熬地在大腦中時刻風暴時,面前的方時願聽到他說的那句話,有些納悶地擰了擰眉頭,看他,終于開口:“我為什麼會不理你?”
宋以珩下意識開口:“因為我惹你生氣了,要不是我,你這幾天就不至于東躲西藏的,今晚我還讓你……”
“是得怪你。”方時願想到這事,就忍不住快速眨了下眼,想到這些事最初的根源,她就有些難為情地撓了撓臉,但一擡眼,又看到對方聽到她的話那一雙變得更加悲傷難過的眼,濕漉漉地望着她,跟小狗似的,方時願又融化了。
算了,丢臉就丢臉吧。
她長呼一口氣,閉上眼,快速說道;“我是說那天晚上的事,那晚我喝醉酒喝了一些胡話,都是我不經大腦思考說的,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而且,我說的怪你是指……”
她慢慢紅了臉,腦袋耷拉下來,很小聲說了句:“怪你那天晚上怎麼那麼好,一直讓我這幾天念念不忘……”
什麼唱一百遍暖暖的鬼問題,他還答應了下來。他還把她一路背回來,他不是那個……身體不太好嗎?
她把他壓壞了怎麼辦?
還有那天晚上,她趴在他背上,醉醺醺的,腦袋也跟着東倒西歪,好像一不小心親到了他的脖頸來着,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
哎呀,越想下去越害羞。
方時願不光此刻臉變紅了,連帶着耳根,脖頸往下都開始蔓延紅意。
本來那天晚上的記憶都要慢慢忘記了,可今天晚上,被她那麼一回想,所有的細緻末梢反而在她記憶裡越來越清晰了。
這讓她還怎麼面對他啊……
方時願捂住臉,又想跑路了,但既然話都說出口了,她也隻好強挺着脊背,但視線就像被地闆黏住一樣,怎麼也脫離不開。
而她頭頂上的呼吸好像也放輕了不少,要不是她餘光裡還能看到宋以珩的衣服,方時願都要懷疑他是不是離開了。
怎麼不說話啊,她快堅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