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張家窮得叮當響,還欠了村裡人不少錢,再也沒有餘力,原身深受打擊,又染上風寒,便這般去了。
張庭來到竈房做飯,偌大的米缸仿佛能裝下兩個人,但隻剩一小把米粒。
張庭:“......”還不夠塞牙縫呢。
條件艱難就是不想接受都不行,無奈煮了碗稀粥吃過,即便腹中仍餓得打咕噜,但張庭還是提起精神翻看原身的那套四書五經。
突然發現其中一本有做注解和引申,才想起這是原身之前托關系在一個舉人那裡買到的,還花了不少銀錢。
但她似乎......也能寫出差不多的?
說幹就幹,翻開另一邊的書直接動筆,完畢已經午時了,簡單對照,字迹沒什區别,她才滿意地點點頭,又扯下做遮風布的床單将這些書冊仔細包好。
張庭徑直去了縣學,原身立志考舉,這套四書五經還是她好不容易才湊齊的,想來縣學的生員也很需要吧。
縣學不愧為官學,環境清雅幽靜,建築端莊肅穆,正門還有兩人把手,守備森嚴,自有一番雄偉之感。
于是張庭繞路去了後門,氣喘籲籲的,這一天還隻吃了碗稀粥,早就餓得兩眼冒星光。
不過上天還是眷顧她的,張庭在未時就碰上了兩名正要外出的生員,這兩名生員一人着藍衣,一人着綠衣,均穿着整齊富貴的綢衣。
張庭想,這是财神來了!
她連忙跑過去叫住二人,“兩位姐姐還請留步。”
兩人看張庭雖然面容憔悴,衣着寒酸破舊,但雙眸亮得驚人自有一股靈氣,像個讀書人,便給面子停下來問她:“你有何事?”
問話的綠衣,張庭撓撓腦袋看向她,“兩位姐姐,在下想向二位打聽一個人,她名叫劉二狗。實不相瞞,家中困窘,實在無力繼續科考,家中還有整套四書五經,這劉二狗不知從何處知道了,托人要我今日午時前把書送到縣學後門,她來取用。可如今巳時過半人還不曾來。”
綠衣聽了張庭的話不由嗤笑一聲,訓斥她:“枉你還是個讀書人的樣子,竟這般傻氣,被人捉弄還在這等到巳時,讀書人怎會叫劉二狗這般俗土至極的名字?況且我在縣學讀書多年,從來不曾聽過有一個叫劉二狗的。”說罷,兩人搖搖頭又準備走了。
張庭留在原地,喃喃自語:“舉人做的解義竟然都不要......”
藍衣走在綠衣後面,張庭說得很小聲,但還是被她聽到了,她驚詫萬分,立馬扭過頭問:“你說什麼?舉人做的解義?”
若說考取秀才是獨登峭壁,那考舉便是滄海撈針。
秋闱榜下,屢試不第的學生多如牛毛,多少人耗費青春仍被擋在童子試之外,更何況考舉之業?
偌大的綠田縣,在世的舉人不過十之五六,而且出世教學的僅有縣學教谕一人,其他的舉人也是閉門讀書,沖擊會試,不會理會她們這些還在秀才徘徊的學生。
綠衣也很驚奇,這窮酸的女子竟然還有舉人的解義?
張庭拆開床單,拿出面上的一本書翻開,很好,墨迹不是很新。跟舊紙一起,乍一看還挺像一回事兒。
“在下與李姐姐認識已久,她姓李名書翠,是成泰三年的舉人,不瞞兩位姐姐,我也是靠着這些解義才在去歲考上秀才的。”
話說李書翠中舉的時候,原身本來也要去拜見的,但是人太多沒能擠進去,可誰又能說單方面的認識不是認識呢?另外,注解雖是自己寫的,可等她考上不就是舉人了嗎?
綠衣聽她也是個秀才,還和李書翠有些關系,當下便高看張庭幾分,“妹妹竟然同是秀才,我這人心直口快,方才失言了,你可别跟我計較。”
“我是成泰二年的秀才,姓鄒名月茹,身邊這位姐姐是成泰三年的秀才,是我表妹,說起來和李舉人還是本家,單名一個安字。對了,我們姐妹今年二十有四,敢問妹妹姓名?”
聽着表姐介紹自己,李安還沖張庭點點頭。
身份同等,對方說話就禮貌多了,張庭作揖:“我姓張名庭,今年二十有一,今日有幸認識兩位姐姐。”
鄒月茹和李安也回禮,李安問起那些書張庭要如何處置。
“這......劉二狗或許是小名,今日可能是有事耽擱,我再等等人應該就來了。”張庭苦笑着,繼續說道:“妹妹家中困苦,有心人想要自然雙手奉上。”
這話說得也有道理,若是小名她們二人确實不曾知曉,舉人的解義難求,劉二狗必定也是被要事耽擱才失信于人,更何況若能引薦,得到舉人指點一二,學問必定更進一籌,三年之後未必不能蟾宮折桂......
李安心中思索不定,又問起劉二狗要花多少銀錢買下張庭的解義。
“三十兩。”這些書是原身花了二十兩才到手的,她辛苦忙活一大早上又廢了那麼多口水,多報十兩銀子不過分吧?
三十兩對于一整套的四書五經解義來說略貴,但是李安和鄒月茹家境殷實,并非負擔不起。
剛剛李安和張庭說話間,鄒月茹也沒有閑着,拿着書翻了半天,書裡面的注解讓她對某些晦澀之處茅塞頓開,還有引申,常常妙筆生花,比縣學的教谕說得還要透徹深刻,她對這些書愛極了,對張庭的話自然十分信任。
當下拉住張庭冰冷的手,體貼地說:“張賢妹,那劉二狗失信于你,你何必在此苦等?瞧你的手都要被凍住了。”
“我們姐妹倆正缺這一套解義,也是潛心讀書之人,這些......四十兩賣與我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