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索性不管。
飯後,胡縣令親自送行,才得知她們馬上便走。
她皺緊眉頭,十分不解道:“女君何不多停留幾日?下官好做東再款待款待。”
張庭沉靜地回複她:“去京有要事在身,本來今日辰時就該出發的,無奈耽擱到未時。”
意思就是:要不是在你的管轄地區差點被殺人奪财,她們三個時辰前就走了。
胡縣令聽到她的話,不由啞然,不敢再說。
待張庭、許攸上車後,李瑞蓮四人也翻身上馬,分别護衛在馬車兩側,情緒穩定下來的車夫駕着馬車緩緩駛離岐山縣。
兩名小厮仍有些一驚一乍,但好歹狀态逐漸穩定。
許攸去信給許母,告知她路上的艱險,讓她幫忙處理八名護衛的喪事。
一行人疾行趕路,終于在申時末到了鄞州北部的裕路縣。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張庭可不敢再住荒郊野外的客棧,直接吩咐去縣裡地段最繁華的旅邸。
美美休息一晚,次日補給物資後繼續啟程,後面這一路倒是順遂平安。
岐山縣,縣衙内院。
胡縣令枕着美侍的腿,一口一口吃着他夾來的美味,還洋洋得意道:“這次咱是真搭上權貴的路子了。”
美侍詫異:“可是穿玄色錦袍那人?”他那日見了隻覺得此人氣度非凡,貴不可言,沒想到她真是權貴出身,竟還能幫到胡縣令。
胡縣令興奮地坐起身,又下榻踱步轉了一圈,才對美侍道:“就是那人!”
“你可知她是誰?她是宗閣老的弟子!隻要她開口為咱在閣老面前美言兩句,飛黃騰達還不近在咫尺......”說着說着,她沉浸美夢裡。
美侍被她的美夢感染,恨得渾身顫抖,死死地盯着她的後背,眼中的怒火仿佛能灼燒一個洞出來。
待胡縣令回過神,美侍早已神色如常,她攬過美侍的肩,哈哈大笑:“待我升做通判,定把那殘夫休棄,将你扶正。”
美侍盈盈一笑,靠在她懷裡:“那奴家便先謝過大人了。”
另一邊,吳縣丞和劉縣尉正在對飲,桌子上擺着幾盤小菜,吳縣丞揮手讓随從下去,再掃視一眼見四周無人,才神神秘秘地說:“老劉,你可知咱這胡飯袋前兩日興師動衆宴請的是何人?”
胡縣令酒囊飯袋的名聲人盡皆知,她擅長谄媚上官,又靠娶了本府鄭通判的瘸腿兒子坐上縣令,但無人服氣。
劉縣尉略有耳聞,夾了筷子菜吃過,才道:“聽說是某位大員的弟子。”
吳縣丞消息要靈通些,她不懷好意地笑着說:“那可不是?據說那人是宗閣老的弟子,婢子在縣衙喊了半晌沒人應,才去敲了登聞鼓,那胡飯袋在小侍床上都吓尿了。”當然,後面這句話是她加工過的。
若非不是胡縣令空降岐山縣,理應由吳縣丞升一級做縣令,這幾年她日日夜夜盼着那狗賊落馬。
劉縣尉皺眉沉思,喃喃自語:“我怎麼記着......宗閣老不收徒弟?”
她說得太小聲了,吳縣丞沒聽清,“老劉,你說什麼?”
劉縣尉性子低調内斂,不欲挑起是非,“沒說什麼。”
“那位貴人怎麼不替天行道,将胡飯袋拿下。”吳縣丞猛灌一口酒,緩緩道:“這世道不公啊。”
劉縣丞搖搖頭,歎出一口氣。
可能是她記錯了,不然怎麼會有人敢假冒宗閣老的弟子來欺騙朝廷命官?
十日後,一行人終于到了京都。
長期的舟車勞頓,令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尤其是許攸剛出岐山縣那兩日吐得厲害,到了後面才好些。
許攸蔫了吧唧靠在小厮身上,有氣無力地對張庭說:“妹妹同我去姑姑家住吧,修整修整,這一路實在太苦了。”
張庭面容也染上了幾分憔悴,但她精神十足,對許攸莞爾一笑:“我将姐姐送到許大人府上,稍後妹妹還要安頓這些護衛便不去了,日後再來拜見也不遲。”說着遞了枚仁丹給許攸。
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捏着枚褐色的丹藥送到眼前,直看着小厮面紅耳赤,慌張接過,丹丸都差點掉地上。
張庭覺得許攸身邊的小厮有待調教,一個兩個總是這般毛毛躁躁。
許攸吃過丹藥,一想這确實沒什麼問題,點頭道:“好。那便有勞妹妹了。”
送走許攸,日頭還在正中央,張庭眯着眼打量比綠田縣不知繁華幾倍的街道,若有所思,半晌後才吩咐車夫去牙行。
這一行六人,包含一匹馬在内,張庭要負責吃喝月錢,還不知要住多久,怎麼想都是賃個屋子住劃算些。
車夫原本是跟着許府的,但張庭買了馬車,許攸在路上便做主将她的身契送給張庭,已經去信給許母走章程了,不日就能将新的契書送到張庭手上,月錢照例五百文。
那四名護衛,張庭與她們簽訂了雇傭契書,每人每月一貫銀錢。
為了小命着想,雖然肉痛但該花的還是要花。
這四名護衛中,武藝最高的便是李瑞蓮,張庭還想每月多付她一貫銀錢,跟她學習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