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口腹之欲,不值得張庭打自己臉,她對小儀的安排全然支持。
再說,實在嘴饞她還能出去打牙祭。
不過提起辣椒,張庭不免想起某人剛來用得第一頓飯,都快被嗆哭了。
她悠哉哉地想,不知是否還因這個緣由,才要制裁辣椒呢?
小儀見張庭如此配合,有些出乎所料,但他也不畏縮,半咬着唇 ,将他前些日子訂下的布匹配件抱過來,依依不舍輕撫雀藍泛着金光的料子。
“家中這般困難,這些都退回去吧,好歹還能換點銀錢周轉。”
張庭固然愛财,心疼花出去的三千兩,但事情已成定局,她若再退回去,外面的人或是家中的仆從,還不知如何看她?
“竟然承諾過你,那我必然不會食言,家中即便困難,但這三千兩我還是出的起。”
小儀本就對這件未完成的衣裳期待萬分,聽到張庭的話,心頭雀躍,笑逐顔開。
他抱着布匹坐下,跟張庭提起他的經營大計。
“家中不能坐吃山空,得置辦鋪子擁有穩定的進項。無論是賃給他人,還是調教仆從去經營,都是極好。”
張庭不意外他的遠見,順口問他:“若是自家經營,依你之見,應該做什麼營生好?”
小儀思索片刻,回她:“京中多貴人,貴人多愛香,若是小姐銀錢寬裕,可以置辦一間香行,制作香餅或是香丸售賣。”
張庭不愛香,也不懂香譜,關注甚少。
但卻見小儀笑着,眼中閃爍着細碎的光芒,胸有成竹拍拍胸脯,像隻驕傲的孔雀,“區區香料,易如反掌。”
微風吹動他的碎發,窗外明亮的光線照進來,襯得他的臉瑩白如玉,眼下那顆淚痣愈發驚豔奪目。
張庭雙手抱臂,細細端量他,思慮須臾,決定投資他。
鋪子幾乎專為貴人開設,最好選址城東或城北,那邊鋪子的價格大概一千兩到一千五百兩之間,張庭支取二千五百兩給他,還将鄭二先借給他用。
“鄭二此人機靈妥帖,有事你可以吩咐她去辦。”
小儀點點頭,奇怪瞟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張庭怕他有事拿不定主意,捂着不說,到時候害她虧錢,讓他直言。
卻見他撇撇嘴,“奴發現......小姐真奇怪。”
“明明賣身契捏在手上,但對仆從的态度異常寬和,有商有量,哪怕誰沒辦妥事,也從不發脾氣。”
“不像是主家,反倒......反倒像管事一些。”
這是說她不像奴隸主,像管理層社畜。
張庭笑了,第一次總是缺乏經驗,糊弄他:“你以為誰都像你?敢随意忤逆我?”
“和别人有商有量,是因為他們不理解我的要求,若能懂何必麻煩?”
小儀聽她這麼說,覺得有些道理,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還想再問。
張庭也是怕了他,那飯菜堵他的嘴,“快吃快吃,菜都要冷了。”
小儀操勞一上午,腹中正是饑餓,将布匹放到旁邊的案幾上,坐下用飯,還小心瞥張庭的神色,想看她吃癟,又覺得她的牛胃隻用這些太寒碜。
張庭倒沒什麼不滿,菜少便多添飯嘛,還能節省銀錢。
吃飽喝足,用茶水潤潤口。
消一會兒食,回屋午睡半個時辰,再去書房繼續鑽研。
書看得正起勁,張庭正想着這處若化用到策論中該如何下筆,就聽到外邊有人敲門。
是鄭二,張庭讓她進來。
“東家,王掌櫃差人來說:之前吓掉魂的夥計清醒了,正鬧着要見您。”
見她?
張庭詫異,輕聲問道:“她說了什麼?”
“傳話的隻說她有要事向您禀告,别的沒提。”
張庭支着下巴想了想,站起身,“你留在府中先聽小儀調遣,後面一段時日,他那邊有事需要你幫忙奔走。
“另外,安排李瑞蓮随我去客盈樓一趟。”
鄭二點頭,下去安排行程。
馬車緩緩駛出街巷,車輪碾過石闆發出細碎的聲響,車外叫賣聲不絕于耳,人潮湧動,熱火朝天,一派繁榮。
張庭領着李瑞蓮踏入客盈樓,場面此起彼伏、熱鬧非凡,大堂也隻有一兩桌空席,想到這月的盈利,嘴角不由得牽起微笑,心中無比愉悅和滿足。
“宋姐姐,你聽說了沒?”
“何事?”
“國子監教學的那個鄭博士,在府中自盡了。”
張庭嘴角的笑徒然一僵,耳朵裡嗡嗡作響。
時間仿佛停滞了一般,她猛地轉頭看向聲音來處,那桌人心有戚戚然,埋頭低聲讨論此事,再也聽不到聲音。
她緩緩回頭,面上恢複如常,照常前往後院,脊背卻爬上一股森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