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飾太平還不簡單,你說是吧ctos?你知道真實情況的吧?”
Ctos回答:“灰域的确在穩定擴張中,膨脹速率暫無變化。”
“有沒有一種可能,灰域的膨脹速率會在某一天突然‘嘣’!的一下,突然加快好幾倍?”
艾斯利打趣:“可别這麼烏鴉嘴。”
“誰知道呢?”我聳聳肩,末日終将到來,且肯定在我的有生之年能看到,不然賽美尼說話怎麼會那麼急?它離灰域最近。
早飯是豐盛的自助餐,量多到六七個人吃都綽綽有餘,我不明白:“怎麼有這麼多?”
艾斯利回答得理直氣壯:“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每樣都做了些。”
我實在無語,好吃的太多,偏偏吃不了多少就飽了,看着桌上注定要浪費掉的食物,我隻能歎氣:“下次不用做這麼多。”
吃完飯,登上遊艇,朝着我直覺所向的大海深處出發,艾斯利信誓旦旦地說,這艘遊艇的航行裡數絕對夠前往灰域邊界的來回,而且還有直升機作為緊急備用,再不濟還有ctos聯絡衛星來救援,除非突然遇上史無前例的大風暴大海嘯,否則都不會有事,而且氣象衛星的探測結果顯示,近期賽美尼群島附近海域發生此類異常天氣的可能性極低。
我嗯嗯了半天,望着海面發呆,遊艇的速度其實不慢,海鷗始終圍繞着劈開的浪花盤旋,海的藍色與甜的。
發呆了半天,日頭毒辣起來,我進屋躲太陽,看了一場電影,陪艾爾莎打遊戲,一天時間混過去了。
如是混到第四日,海鷗已經徹底不見,目之所及除了海還是海,新鮮蔬菜和水果也告罄,我仍沒有看到灰域的疆界,電影看不下去,遊戲更是不想玩,厭倦得什麼都不想幹。
“還有多遠?”
“理論上是七天,不過以灰域的膨脹速度,也可能是六天。”
“但願吧。”如果燃料能節省下來一些,我都不知道這該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第五日,行至中午,我似乎看到了太陽光下海天交接線處的陰影,直覺告訴我那就是灰域坍塌的門廊邊界,但艾斯利不信我的說法,說肯定沒那麼快,按照衛星探測和ctos的計算結果,我們起碼要到第六日才能看到灰域,也許我看到的隻是遠處的風暴烏雲——下午,艾斯利就一言不發了。我、燃燭、艾爾莎都确認,天邊的灰色就是灰域,不是什麼風暴雲。
艾爾莎開始翻看各種關于灰域的注意事項,結論是正常人是無法肉身進入灰域的。即便要進入,也必須在特制的靜風艦内觀察。當然,在靜風艦内也無法對灰域做出什麼觀察認知,從少數能公開的信息來看,灰域可以說是一片灰色的海,一種最“低”的海。每片灰域都會有一個中心點,離中心點越近,離“家”也就越遠,永不可能再回來。
“貝納爾?你想進灰域嗎?”
“我覺得我能進。”
艾斯利摩挲着下巴:“難道你要遊泳進去?我覺得你沒那個體力。據我所知,灰域不外圍含有一種稀薄的,來自過去的信息……你進入那樣的環境,說不定就開始回憶,就算沒被灰域吞噬,你也也會被淹死的。”
“貝納爾,我不建議你親自深入灰域冒險。”ctos也在勸阻我,“駕駛遊艇,在門廊崩潰區邊緣徘徊是可行的,但是深入灰域,我們無法用常規手段與你保持聯絡,更不可能預知你會遇上什麼樣的危險,請您多為自己考慮一下。”
我還試圖掙紮一下:“也許魔法……”
這次燃燭開口了:“沒有抵抗灰域侵蝕的魔法,沒有。”
我放棄掙紮,同意了他們的意見,承諾隻在灰域與存在世界的邊界晃悠,絕不深入。
灰域學說體系裡的門廊崩潰區這個學術名詞取得恰如其分的合适,邊界就像一道長廊,存在向灰域垂直蜷曲坍塌。當我用望遠鏡觀察這一奇妙的超自然現象時,我恍惚看到了灑滿陽光的街道,街道上空無一人,紅綠燈默默閃爍,眼前這一幕很熟悉。
遊艇現在交給ctos掌控,ctos很早就關停了遊艇的主發動機,讓慣性驅使遊艇繼續前行,當慣性的作用力結束,遊艇的前端——已經離門廊崩潰區直徑距離不足三米,ctos的計算相當精确,我幾乎能聽到某種不可名狀的低吟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産生的錯覺。
我搬了把椅子,在船的最前端坐下,仰望灰域,其實我無需仰望,也能感受到灰域有多大,它是世界上最龐大的東西,它不是一堵牆,還是世界的另一面,存在的另一面,或許,本質上是一種更高維度的存在?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貝納爾?”懷裡的ctos在呼喊我。
“嗯?”
“我想确認您是否處于清醒狀态。”
“我現在的狀态好得很。”
“您現在離船舷太近,我希望您陷入回憶時,不要做出翻越船舷的危險舉動。即便海面平靜,船隻靜止,您掉下去依然很危險。”
“我知道。”
……
“你害怕嗎,貝納爾?”
“我很害怕,ct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