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st l'éruption de la fin.”
這首歌好熟悉,我在圖書館看老版大革命記錄片時聽過,我隻熟悉調子,歌詞隻能聽明白一句半句的,此刻在衆人的齊聲合唱下,歌詞陡然越來越清晰。
“Foule esclave, debout debout,
Le monde va changer de base,
Nous ne sommes rien, soyons tout !
C'est la lutte finale,
Groupons nous et demain.
L'Internationale, Sera le genre humain.”
我又想起來了,這首歌,其實我母親也唱過的,在電閃雷鳴的雨夜,年幼的我被雷聲與大雨中的槍戰聲吓得瑟瑟發抖時,母親握着我的手,聲音輕柔地為我唱着歌。那時我不明白,母親為什麼沒有哼那些小兔子小青蛙的童歌,而是這首貌似和我的生活完全不相關的歌。
什麼奴隸,什麼囚犯,什麼鬥争,我都不明白,而且……她的眼神那麼悲傷,那麼悲傷。
濕潤的酸澀湧上我的鼻腔和眼睛,那個時候外面發生了什麼?我的母親,你又是為什麼感到悲傷?
“貝納爾。”燃燭握着我的手,他的鹿角在發光,人潮旋轉,世界湧動,“你還好嗎?”
“我……”我哽咽了一下,“我很好,很好。”
“不用害怕。”在海潮般的歌聲中,燃燭的聲音低沉又清晰,“我一直在你身邊。”
我隻看得到他的鹿角,鹿角之間耀眼的白星。倘若你一直在我身邊……你真的一直在我身邊?
燃燭挽起我的胳膊,陌生人挽起我的胳膊,我們緊緊相依。衆人圍繞燃燒的火桶唱歌,煙氣在升騰,遁入黑茫茫的夜空,幻覺淹沒了我,記憶抓住了我,我鼻腔裡萦繞着草藥焚燒的苦香味。身穿古老的彩帶長裙的苦修士們手挽着手,在圍繞篝火轉圈跳舞,她們吟誦着自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儀典頌詞,安撫格拉德冷杉林裡不得解脫的衆魂。
“這種儀式真的有用?”我聽到我自己的聲音這麼說。
“有用。”朋友的聲音如此清晰,“苦修士們的信仰純粹而堅定,她們信奉原始的自然,一直以來保持孤絕的生活方式,出于真摯的憐憫想要解救冷杉林裡那些幹屍們。你覺得網都沒有的苦修士們知道伊格納斯.尼爾森屠殺那些人的原因嗎?”
“那些人……我很難評價。”
“孰是孰非,不是親眼所見,誰又能知道呢?”朋友呼出一口白氣。苦修士的儀式接近尾聲,身穿白袍的司铎手捧一些寫滿文字的布條投入火種,帶領衆位苦修士一齊坐下,端坐,閉目,雙手合十,安靜。儀式場地充斥着莊嚴的寂靜,唯餘火焰燃燒的聲響。
“他們既然同情樹上的幹屍,怎麼不想辦法把他們放下來?”是母親的聲音。
“在格拉德這種環境下,連蒼蠅和食腐動物都不願意去啃食那些屍體,也許屍體真的被染上了可怕的詛咒,是‘康米’把他們變成了那個樣子。”
“伊格納斯真的有那樣的力量?”
“怎麼會沒有?他本來就是研究灰域的專家,我讀過他的《亞唯物主義綜述》,在那個時代能夠利用世界的特性并驗證,已經是項很了不起的事。況且,你自己也驗證了那種力量,不是嗎?”
力量?什麼樣的力量?我有些恍惚,回過神後,我發現我依然在與人挽着手,圍繞火桶唱着歌,氣氛依舊熱烈,自發性的合唱響徹寰宇。
新的人湧進來,喊話:“同志們,暫時休息一下,停一停!”
人群從熱烈的狂歡中漸漸息止,我頭有點眩暈,腿也有些發軟,仍然強撐着站直仔細觀察發話的人,一米七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樸素,手持麥克風說話,我發現在他身後的人群裡站着蘇女士,其他人認不出來,但是可以肯定柯林爵士不在這裡,奇怪,他是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