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生一句話到了嘴邊,卻叫方才一直在邊上的人打斷了,隻聽方才那個感慨之人插話道:“你們要查顧家的事?”
“……”
“謝公子怎麼還沒把零榆帶回來?零榆他去哪兒了啊?他不會真要孤身一人離我們而去吧?”江瑄蹲在顧莊的一處院子裡,愣愣地玩起了地上的石頭。
顧望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又一圈,聽江瑄一問才定住腳,道:“我去找他。”
随後他便要奪門而出,被江瑄叫住,“前輩,我與你一起去。”
顧垚神情冷淡地坐在地上,冷冷道:“烨王之子顧傾雨出生之時,天現異象,當朝天師蕭煥占出魔星降世,恐為禍世間。而烨王之子誕生一事恰巧傳到了東州主耳朵裡,原本先主隻想要他一人的命,隻因顧氏慈悲又愚昧,用顧氏上下幾百口人和顧家滿門忠烈的名聲換得那魔星苟活于世。都是被他害得……你們竟還妄圖去找他?”
顧垚笑了起來,“若不是我在來赫城的路上碰見一個喝醉酒的老頭,他因我這耳後紅痕将我錯認成烨王之子,告訴了我這個秘密,我也不能如願引發衆人之嘩然,讓那道貌岸然裝神弄鬼的天師身敗名裂……”
顧望腳步一頓,“你說是何人……告訴你這些的?”
顧垚不言語了。方才掙脫繩子鬧事後,江瑄又将他綁了起來,此刻他身受束縛,倚在院牆上,似是有些心灰意冷地不再搭理這些人了。
“……”顧望回頭叫住江瑄,“你和小語在此地看着他,我自己去找。”
城牆上那人行禮道:“在下吳辛,當年是顧将軍手下的副将,天裂一戰僥幸活了下來。二位想查顧家之事,吳某或許能幫上些忙。”
謝生總覺得零榆這小子變了性子,盯了一會後才看向吳辛。此人是天裂之戰的親曆者,或許會有什麼旁人不知道的事。
十六年前人界結界減弱,恰有天裂異象為魔族加持,魔族越界之心不減,妄圖搶占人界的地盤才引發天裂一戰。人魔大鬥,戰況慘烈,除了修士殒命極多,各門各派元氣大傷,凡間最精銳的王軍更是全軍覆沒。
竟當真有人能存活下來,還是當年王軍中的副将!
零榆新奇道:“天裂之戰?吳将軍好大的本事,竟能從一群妖魔鬼怪的手底下逃脫。”
吳辛一臉惋惜,肅然道:“那時我已是重傷奄奄一息,想來是衆袍澤在天之靈佑我一命,才得以苟活。隻可惜──”
零榆故作惋惜道:“可惜我對這些事知之甚少,不如吳将軍随我們走一趟?”
吳辛一頓,片刻後才颔首道:“是還有顧氏遺孤麼?蒼天有眼,顧氏總會有昭雪那一日……”
謝生領着吳辛從城牆下來,零榆默默地跟在後面,吳辛在前頭道:“不過我并不能離開太久,否則便是擅離職守。”
零榆在後頭應了一聲,然而待走到平地。走在前頭的謝生忽然回頭道:“吳将軍當真覺得顧氏是被冤枉的嗎?”
零榆跟在後邊散漫地轉着箫,另一隻手卻默默伸向腰間匕首,“當年可是有傳聞說是烨王勾結魔黨,才使得魔軍大舉進犯,人界傷亡無數。可王軍都死絕了,參戰的修士也沒得差不多了,誰有那個舌頭敢說身死此戰的烨王與魔族勾結?”
吳辛垂眸淡定道:“我那時重傷昏迷許久,醒來時此戰已成定局,我也不相信烨王會如傳聞中那般,但的确有人說是因為烨王……才導緻人界生靈塗炭,說他最終是死于自己人的刀下……”
“那吳将軍可否說說,世人為何會覺得──烨王與魔族勾結?”
吳辛思索片刻後道:“或許……是因為那時烨王與一個魔族走得太近?”
“吳将軍可是親眼所見?”零榆道。
吳辛點點頭,随後又好似想起什麼來了,搖頭猶豫道:“那時我還不曾識得清魔族,我也并不确定那人就是魔族。”
“所以吳将軍就一時驚慌失措,轉頭便大肆宣揚此事,讓一衆唯烨王馬首是瞻的将士猜忌他們的主帥──”
“你在說什麼!”吳辛怒道,到底是成了将軍的人,本就不怒自威,如此一喝,更是叫人膽顫。
然而零榆無畏,說出最後一句話,“主将與副将相争,必然是一場好戲呀。”